回到家的时候夕林感觉哪里不对劲,哦,是家里的陈设不对环境也不对。刚才在车上睡着了,现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在珞宁身上吊着,便问他:“这是哪儿?”
“我们的家。”他温温的说着。
“哦。”她还带着睡意。糊里糊涂的,反正他说是就是,有他在这儿,总不至于把她卖了。所以她便把头转了个方向,继续贴在他胸前睡觉。
马克看人家夫妻恩爱,也在想他的宋雅了。事情办完,他便该告辞了。离开时跟珞宁相互看了眼,明白她的意思,回公司安排之后的事情。
“放心,交给我,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马克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在额头上,对珞宁行了个美式军礼。至于裹在珞太太身上的那件外套,不急,等珞宁哪天上班了,捎过来就是了。
剩下罗阿姨,她要先熟悉下这新家的环境,本能使然,她走进了厨房,去看厨房里面有没有什么食材,然后准备中午的饭。
或许是准备的仓促吧,厨房里面除了一尘不染的高档厨具,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出来后,罗阿姨说:“先生,厨房里没有东西,我去超市买点回来。”
珞宁点头:“叫司机送您去吧,刚搬来这儿,您可能还不熟悉路段。”
罗阿姨:“嗳,好。”
上了楼,珞宁把夕林放到卧室的床上,她左右的瞧了瞧,卧室是欧式风格,很大的一张床,空间很大,落地窗、梳妆台、头顶吊顶水晶灯、伴床沙发、厚厚的地毯。
收回目光,她看着蹲在她眼前的男人,搂着他的脖子:“为什么,我总觉得好累,浑身没力气?”
“你流了很多血,才会没力气。”
“嗯。”她蹭着珞宁的脖子处嘤嘤的应着。说的对,她现在就是很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有就是想要靠着他,跟他借点力气。
“再睡一会儿好不好?”他抚摸着她的发,轻声哄着,“罗阿姨出去买菜了,等你睡醒了大概就可以吃饭了。”
她开自己的玩笑:“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头猪啊!”
珞宁哄她:“那我就负责养只小猪好不好?”
夕林轻轻推开珞宁,抵在他的额头上:“我睡,你陪着?”是在询问,但也希望他能够答应,有她在的时候她实在不习惯一个人睡。因为那样总会让她觉得,自己跟他仍然分开着。
“好。”她手腕上刚缝了针,麻药还未散去,再加上她睡觉向来不老实,翻来覆去,万一伤到伤口他也不放心。
珞宁走到床的另一边,脱了鞋。
他靠在床头把她抱在怀里,拿了一个抱枕过来垫在她受伤的手腕下面:“睡吧。”
她窝在他怀里,抬眸看他:“你不睡?”
他摸摸她的头:“我照顾你,你快睡,回血养精神。”
她合上眸,睡了。
果然就像珞宁猜的那样,睡到一半的时候,麻药撒了,伤口开始疼,夕林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嘤嘤的哼着。
珞宁惊醒,听到她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声音问:“怎么了宝贝。”
“疼。”
他往她手腕上看了一眼,左右两只手对比了一下,缝了针的比完好的那只明显肿高了许多。
珞宁皱了眉,怎么肿的这么高:“宝贝,你等我一下,我去那些冰块过来。”
他把枕头拿过来垫在夕林头下,然后穿鞋,去楼下取了些冰块过来,隔着纱布敷在她的伤口上。
“还疼吗,宝贝?”
夕林不说话,闭着眼睛皱眉头,一直睡不安稳。
应该是这样没有多少效果吧,无奈之下,珞宁只好解开纱布,当红肿的皮肤上出现那些像蜈蚣一样密密麻麻的针线,与其他安好的地方相比,伤口处惨不忍睹。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红了,漫出盈盈水雾来。
胸口像有一块石头压着他喘不过气,在眼泪快要掉出来的时候,他才把脸转到一旁,曲起右手食指关节,将眼泪抹去。
“怪不得疼,怎么不疼呢?”他用手一点点擦过伤口的边缘。他本想把手腕抬起来,可是刚一动,她就皱眉喊疼。
珞宁心疼:“好好好,我不动,不动了啊!”
他怕扯疼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打电话将家庭医生请了来。
罗阿姨回来的时候跟医生一起进的门,当看见一个背着医药箱子的人走进家门,罗阿姨急了,以为是夕林情况不好,赶紧追上去问:“医生,是我家先生打电话叫您来的?”
男人点头:“是。”他扶着眼镜框,看着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女人问:“你跟这家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们家的保姆。”罗阿姨解释。
还不等医生开口,大门已经开了,珞宁站在门口,朝他们两人皱眉,语气有些急:“你们在干什么,来了为什么不赶快进来!”
听得出男人有些恼,家庭医生不好意思:“对不起,珞先生。”
“快进来!”珞宁让开了路。
家庭医生背着药箱上楼,珞宁跟在后面,气氛就这样莫名显得紧张,罗阿姨唤住了珞宁:“先生,是不是夫人出什么事儿了?”
珞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罗阿姨一眼,来不及解释:“您也跟着上来吧,待会可能需要您。”
“好。”罗阿姨手里还提着菜篮子,赶紧的把篮子放到厨房跟了上去。
珞宁推开了房间的门,把医生带了进去。
奢华的卧室,一张两米大的皮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额上冒出一层冷汗的女子,这大概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也是他的患者了吧。
珞宁走到床边看向医生:“大夫,这是我太太。她被刀子割破了手腕,缝了针,但伤口一直不能消肿。”
医生走过来,捧起夕林的手腕看了一眼,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珞先生放心,尊夫人这是正常现象。麻药彻底散去之前是要肿一段时间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肿?”珞宁问。
“这个……”医生看到床头放着的冰块,对珞宁说:“您的做法很对啊,用冰块就可以。”
珞宁看着床上的妻子,眉头微微蹙起,告诉医生:“我试过,可我太太一直喊疼。”
医生温和的笑了,耐心跟珞宁解释:“珞先生,珞太太的身上有伤口,伤患处本来就比其他地方的皮肤要敏感,任何异物接近时,皮下组织反映给神经系统,珞太太她自然会排斥。”
关心则乱,一个精明的成功男士,本来能够简单推理出来的事情却显得荒乱无章。珞宁在家庭医生面前,像一个小学生一样,虔诚小心将医生的话一字一句的记下来。
家庭医生打开带来的药箱,从里面拿出碘酒和新的纱布,对珞宁说:“珞先生,您先让一下,我给太太换下药。”
原来从一开始,珞宁就一直霸占在床边,防止除他以外任何人接近妻子,这看得也太紧了。
医生给夕林换了药,临走时吩咐珞宁:“晚上的时候,太太可能会发烧,您需要多留意。”
他差罗阿姨下楼去送医生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夕林还在睡着,只是睡梦中有些不稳当。他双手叉腰,咬了唇,站在床前想了想,最终决定,抬腿半跪在床上,当心着她的手腕,把夕林的头抬起,又抱回了怀里。
这样起码,她的手环着他的脖子,有肩膀作为承担点,形成回路,也能减少些疼痛。谁家老婆,谁心疼。珞夕林自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那孩子皮肤从来都是细腻光滑。如今伤成这样,珞宁不心疼是假。
罗阿姨折上来时,在门外看到先生抱着夫人,摸着夫人的头发,身上的气质温柔的不得了。罗阿姨想,已是夫人就这般心疼了,那将来夫人要是有了孩子,先生又该如何疼爱呢?
哎,终究是美好的孩子,作为女人,夫人这一生值了。出身好,又遇到一个将自己视为孩子一般疼爱的丈夫,女人想要的,她都有了。真好!
她就不打扰了,下去去厨房里做一些好吃的,夫人失了那么多血,就做一些补血的食物给她好好补补。
珞夕林伤着了手腕,珞宁可是心疼紧了。一直抱着她,从来都没有撒过手。醒来时虽然她身上没有多少力气,但总让他这样抱着,她怕时间长了,他胳膊也酸。
她一米七二的个子,八十六斤的体重,就算不是胖子,也不轻松啊。她叫他放她下来,说:“重。”
他笑了,抵着她的额头:“很轻。”
她的嘴唇还是很干,血色少见,跟以前粉红的颜色差的太远,他不说,但却难受。
“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吧!”
“恩。”她还记得自己在他怀里,便提醒,“先把我放下来,要不然抱着我没法倒水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去倒水,等一失去他的支撑力,她整个人就像稀泥一样软了下来。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被纱布裹了好几层,但那下面却传来隐隐的疼,好似有几千只蚂蚁在啃噬。有些火烧的滋味儿。
实在疼的不行,她便哭了。
珞宁端水进来的时候,看到独自擦眼泪的妻子,心揪起来,把水放在柜子上,两步并作一步来到妻子面前:“怎么了?”
“疼。”她看着他泪眼汪汪,自小性子倔就不是个爱哭的人,可终究还是在这切肤之痛面前流了泪展现了脆弱。
珞宁把她抱起来,拍着她的背,眼睛红彤彤的,却安慰她:“乖,我宝贝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
他想代她受过,可是可能吗?
这种事情只能一个人忍过去别无他法。她在他怀了放声哭了出来,是生病之后的脆弱还是想要转移注意力,用泪水粉饰疼痛,还是其他的情绪,不知道,都不知道。
她只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尽全力紧紧的环住珞宁的腰,把自己蹭进他的怀里,她想要靠近他。如果可以,真想长在他的身体里,再也不与他分开了。
哭了一会儿,有些渴了。她推开珞宁,抬眸看着他,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她说:“渴了。”
他把水拿过来,放在她嘴边:“来。”
一杯水喝下去,他问:“还喝吗?”
她摇头:“不了,喝饱了!”
他那双眸子如墨玉浸水,盈盈耀耀,看着她用手背抹去嘴角漏出来的水时,猝然笑了。
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的孩子喝饱水了,那现在继续抱着:“我们去楼下看看罗阿姨做好饭了没有。”
她用手推他。
“怎么了?”他问。
她有些难为情:“你这样抱着我……”若是只有两个人在家,那她这样抱着没关系,可是有罗阿姨在,她被他这样抱着。罗阿姨见了,指不定怎么看她呢!
虽然她懂,在他眼里,她可能是小孩子,但是罗阿姨不会这样认为啊!
知道她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他解释说:“别担心,罗阿姨待你好着呢,这在咱们自己家,她护你都来不及,不会取笑你的。”
“哦。”
珞宁抱夕林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那一景儿,像是父亲抱着女儿,只怪了,夕林今天穿的是休闲装,若是穿一身粉色的裙子,那就更像也更好看了。
罗阿姨听声儿从厨房里出来,楼梯口见到两人笑了:“先生,下来的正好,可以开饭了。”
罗阿姨返身回厨房,珞宁在夕林耳畔轻语:“看,我们来的多及时。”
她扭过脸问他:“罗阿姨刚才看我的表情是什么样啊?”
珞宁诚实回答:“她没看你,光看我了。”
她瞥了她一眼,趴在她肩上吃醋:“就因为你比我长得好看?”
他笑:“因为你没有转脸看她。”
一口郁闷卡在胸口,不理他了。
罗阿姨今天做的全部都是补血的东西,菠菜是补血最好的,所以餐桌上就有一盘菠菜花生,是凉拌的,上海天气热,吃热菜也未必有胃口。所以这道菠菜花生正好。
除此之外,还有番茄牛肉,蜜汁莲藕、木耳炒鱼片、胡萝卜枸杞鹅肝,样样都是补血之物。
他把她放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她身边。罗阿姨也没闲着,端出菜之后,又去厨房盛米饭了。
夕林看着忙进忙出的罗阿姨,有些不好意思:“罗阿姨,你也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用!”罗阿姨个性爽快,“我进去吃就可以,您跟先生吃,吃完了我出来收拾。”
珞宁在一旁听着,知道她心善,但罗阿姨也有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她觉得跟主人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些不方便吧,珞宁拍了拍夕林的手,示意她不用再邀请了,由着罗阿姨去就好。
夕林伤的是左手,右手还能是筷子夹菜,自己吃饭还是可以的,但珞宁不放心,把她面前的碗端了过来,拿起瓷勺要了一勺米饭,添了菜,送到夕林嘴边。
“我可自己来的。”夕林说,她并不想被他惯得那么矫情。刚要拿走他手里的勺子,就被他躲开了:“动右手疼左手,你的身体是连着的,你不知道?”
夕林愣:她只听过大脑只会各部门肢体动作,什么动左手疼右手,又不是串联电路,这人什么逻辑?
珞宁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明白,“啊,张嘴。”
你一定听说过,夫妻之间相处久了就像左手和右手吧,左手受伤了,右手也会疼。他和她是一体生物,她疼,他也一定疼。
菜和饭都是他一口一口喂的,她失血过多,要吃了饭才会有力气,可是她胃口很小,刚吃几口就摇头拒绝了。
珞宁停下勺子,看着她,如同父亲看着女儿,那种希望女儿多吃,但女儿又不听话的无奈感在黑色的眼眸中暴露无疑,幽幽怨怨的,活跟她欺负了他一样。
她笑了出来:“你怎么了?”
“你不吃饭,你说我怎么了?”他问,很有质感的声音里带着些情绪,“你难管死了!”
她噘嘴,耍起赖来:“那你说怎么办?”
他似是已有回答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去湖南卫视给你报个名,让你参加变形记去!”
老早以前的故事了,就是把有钱人家的孩子和山区里面经济困难家庭的孩子调换,限期一个月对彼此进行改造。刚拨出的时候挺火,但后来变着变着就失去了味道。
本是逗她的,向来生命中就只这一个丫头宝贝着,要真把她送到山里去,十天半个月见不着的,还不急死他了?
万一回来再饿的跟瘦猴似得,到时候他一定哭的眼睛都肿了。但夕林不知这是玩笑,反感了:“不要,我才不要去呢,去了就见不到你了!”瞪大的眼睛立马就有水了,珞宁心疼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紧着放下碗,把妻子抱在怀里哄:“好了,哪里都不去,你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