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没有辜负少年的苦心,一路陪着那少年过五关斩六将,拼杀到市区选要的那十五名里。
十五个孩子里,[她]在少年在,惜晴和海扬在,还有出乎意料的金英杰也在,不过他是险胜。反倒是先前,最有把握,给了最多鼓励的于欣,竟被临校的一名女生刷了下去,15名开外,屈居第十六名。
于欣对此不满,但在同学们的安慰下,忍了下来。但她到底是对[她]不满还是对把她刷下来的临校女生不满,不能说,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把这件事憋在肚子里,对外维持形象,于欣做的很好。
只是,交作业的时候路过少年身旁,总会忍不住回望,目光恋恋不舍,任谁都看的出来,那里面有情丝在缠绕。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儿,[她]亲自去校长办公室请假,说明时间冲突,不能参加。
学校很重视这次比赛,但好在校长冯成轩与[她]母亲自幼相熟,知道[她]正准备剑桥offer,并没有多为难[她],最后允准放行。
机场里人山人海,那十五名学生,除[她]之外,一个个都点名到场。
唯独他,来回眺望机场大门,蹙着眉,连带领队老师点名的时候,他都是随心应付。心思不在那上面。
少年腕上有一块表,不怎样值钱,是发条表,牛皮色的表带,在清瘦的腕子上,有些复古的味道。
少年计算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不见[她]来,不由的急了。
是睡过了吗?
不可能,他一早就告诉[她]登机的时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忘记。
那么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不,不会出事的,司机林叔还送过他,那样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她]出事?
……
千万种理由,千万种想法在少年心头扫过,都被他强制性的一一拒绝,终于,他等到班主任带着一个人急急忙忙的朝他们赶过来。
在领队老师面前,马雪梅喘着气:“来得及,来得及。”
被她带来的那个人是于欣。
稍微缓了一会儿,感觉能喘上气儿之后,马雪梅说:“珞夕林同学有事来不了了,所以,学校临时决定,让本次奥数比赛第十六名学生于欣来代替她继续参赛。”
这突然的决定,对于外校生可能没什么问题,谁参加不是参加呢,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的机会,挤走一个是一个。
但对于一中三班的人来说,这样……似乎有些接受不了。
于少年来说,珞夕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如此辛苦的培养一个人,最后却没有结果,这样的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除了失落以外。
少年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看向远处的那两个人,何惜晴和李海扬,平日里与他的姑娘走的最近的那两个人。
[她]对他们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吧?
当询问的眼神传递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竟统一了回答:摊开手,一副我们也不知道的表情。
最后的希望就这么化作一缕青烟,袅袅而去。
于欣面容羞涩,这是她期盼已久的结果,来到少年身旁,温婉大方:“珞宁,我们一起加油!”
少年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颔首点点头,机场播音员也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广播里喊着尽快登机的话语。
庆幸,他和她不坐同一排,少年的机座略微靠前,在内里,临窗。身边是另一个学校的男生。而于欣的位置则在很后,很巧与惜晴搁一起,李海扬还在他们后面,和葛乐乐坐在一起。
葛乐乐是个典型的理科天才少女,戴着眼镜,捧着书,不管身边坐的是谁,都不能打扰她看书的兴趣,尤其是今次还代表着一中,学校的荣誉去新加坡参战的。自然也就无心前面这两个女生的火光电石了。
何惜晴和于欣不对头,天杀的,居然她们两个的座位号碰到一起。何惜晴不能看见于欣的那张脸,一看就想撕。更不能允许她往后去看李海扬。
只要他们两个稍微有一点互动,何惜晴一记刀眼便立刻像李海扬射了过去。偏偏于欣就抓住了她这样的性子,总是故意的去跟李海扬交流,偶尔笑笑,结果她就可以免费看到何惜晴抓狂的样子,好不开心。
这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中,只是可怜了李海扬,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后来,俩姑娘闹够了,一个闷头睡去,一个悠闲翻杂志看。
机舱里静静的,大部分同学应该都像身边这位一样睡去了,于欣才把头从杂志里抬起来,悄悄的窥探心慕的少年,
那少年,后脑贴在座椅上,目光却望向舷窗外,目光清淡,隐隐寂寥,她也望向舷窗外,除了白云蓝天,并没有什么。
一般情况之下,当人们坐在飞机上,望着蓝天白云,无非就是心境开阔,感觉灵魂自由。而他,只是如此青青少年,怎像个成年人一般,满腹心事?
难道是在想[她]吗?
她没有办法忘记,是班主任马雪梅突然找到她,握住她好好的手腕,吓了她一跳,然后才告诉她说珞夕林不能参加新加坡奥数晋赛了,学校说你顶上!
瞧瞧在机场里说的那番话,好似是她故意抢走了原本属于珞夕林的荣耀一般,谁输输赢还不一定呢,一切未免定论的太早!
看向舷窗外,那放在杂志上的手却不由的握紧、握紧、再握紧,直到指甲掐进掌心,才微微觉得痛意,皱了眉头。那个满腹心事的少年,确实在想那个允了他,到最后却不兑现的姑娘。
明明前一天就说好了的,学校分手,[她]说:“回到家我就把闹钟订好,明天一早醒来,去机场与你汇合。”
[她]说:“我想看你站在国际的舞台上,展现才华,我会用眼睛分毫不差的记录这一切,为你点赞!”
[她]说……[她]说……
[她]的声音还在他耳畔环绕,可人呢?
骗子!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接受现实,努力将唇角向上勾起,笑了,但那笑容却有些牵强。
瞧那舷窗玻璃上隐隐显现的影,若是[她]一定会撇嘴:“咦,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突然之间,他好像在玻璃上看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瞪大眼睛,吓着的身旁的学生,却失落了他自己。
学生问:“你干什么!”
少年一脸抱歉:“对不起,我看错了。”
他以为是[她],但真实的意识明明白白打了他的脸,告诉他是幻觉,他的幻觉。
他回头,继续保持先前的模样神情,这次笑了,自嘲:珞夕林,究竟什么时候你靠近的我,而我却毫不知情?
其实少年不知道,那一天,[她]和他是同一次班机,却不是同一个地方。
[她]在机场里看到了他,隔着不同的登机口,看他不停的往机场入口寻[她]的身影。看着那样一个他,[她]多想笑,他好傻,傻的叫人不忍心。
人海如织,经过[她]身边,却唯独留出了那一抹空隙,让[她]清楚看见少年的颜,如果再等几秒,[她]几乎要忍不住跑过去告诉他,[她]来了,就在这家机场里,等待着登机,只是去往不同的地方、和他不一样的地方。
头等舱里,[她]靠在乳白色真皮椅背上,脸朝着舷窗的方向。
一个人,父母没有陪同,父母给了[她]极大的信任,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学会独立,也早就学会了独立。
身旁站在个帮忙打理的管家,这是一道基本程序,免[她]后顾之忧,聚集时间,专心对付面试的事情。
平躺着,一双手放在胸前,四指朝向掌心,轻轻一握,舷窗外,湛蓝色的布景,少年的脸庞若隐若现,[她]的眼,慢慢泛红,后来就就像一场自然交替一般,稳稳的湿了:“对不起,我失约了。”
飞机在云层里安然行驶,按照早已设定好的路线,[她]闭上了眼,累了。
那一年,[她]和他,忙着各自的事情,他在新加坡,[她]在英国。南与北的,就这样,第一次错开了人生。
[她]是天之娇女,在问答室里,用流利的英文回答着面试官的问题,他在答题场上,面对新马强劲的对手,毫不怯场,为学校搬回了一座荣誉奖杯。
[她]这边,只因回答的太过圆滑顺利,面试官不愿轻易放过,于是出题刁难。
最后一题,题目由剑桥大学首席执行官发问:“calista,全世界名校很多,包括你们国家也有很多名校,比如清华、北大,你为什么还要大老远的来英国求学?你的侧重点在哪里?是看中了剑桥是常春藤的加盟校,想要从名校这里捞取好处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面试官给出手势:“请开始你的回答。”
面试官用拗口的牛津腔,加上古老的俚语,让回答难上加难。
少女唇角含笑,低眸略作思索,缓缓道来:“您说的不错,但要纠正一点,我的国家不仅只有清华和北大两所着名高校,如果你曾去过中国,就会知道,每一个省都有它代表性的高校,就拿我的出生地上海来说,复旦大学远近闻名,位列世界高校排名榜。你们面前放着我的成绩单,那是最好的证明。不需要我在赘述些什么,我的分数,按照我国高考成绩,复旦、清华、北大、我可以任意挑选,而且在上大学期间,我还可以拿全额奖学金,对比国外常春藤名校,丝毫不差。
那么为什么,明明拥有这样好条件的我,偏偏要到剑桥求学,你们是英国本土人,比我更清楚,剑桥虽然名声在外,可与牛津或是伦敦大学比起来,还是差那么些许的。”
少女笑容善意,中途打断解释:“别误会,我并没有因此要否定剑桥的意思。它很好,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少女说的话依旧圆滑,软硬兼施让面试官没有责怪的理由,微笑示意[她]可以继续。少女说:“那么转入正题说一下我为什么要选择剑桥的理由。从我记事的那天开始起,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我的父母亲彼此相爱,是他们让我看到了爱情最美好的模样,后来长大,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她与我父亲便是在剑桥的校园里相遇相爱的。这便让我有了向往,开始期待快些长大,好去看看父亲和母亲相爱的校园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我来了,这就是我的目的。”[她]的回答迎来了掌声,五位面试官,脸上带着羡慕的笑,站起来为[她]鼓掌。刚才出题刁难[她]的面试官离座,走到[她]面前说:“在中国留学生当中,同样的问题,我听过无数种答案,其中不乏有人说为了自己的父母过上好日子,也有说想学习一些先进的东西回馈社会国家,这些问题看似都没有什么问题,但都透露了一个人性的缺点,不够自信。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是我学识浅薄,无形之中小看了你的国家,但孩子,说句实话,全世界的知识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先进和落后的说法,刚才我只是想考考你,对你国家的忠实程度。你的回答没有让我失望。更优秀的是你后面的回答,你没有将剑桥当作功利性的一种手段,非但没有委屈了学术这个词,反而借由你父母的爱情故事,让剑桥的校园浪漫而有价值,所以,我代表剑桥大学,欢迎你加入!”
“thankyou。”[她]与那个男人握手时,说了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悄悄话:“希望下次在学校见面的时候,不要再说礼遇了,不然我会很为难。”说完,少女俏皮朝他眨眼睛。
面试官会心一笑:“sure!”
录取通知书,大概在这年九月份以e—mail的形式发送到[她]的私人邮箱里,所以说[她]的人生将按照原先设定好的轨道,稳步前行。
逃不掉的是命运的轨迹,然而猜不到的是命运轨道之外的意外。
回国,继续入读一中,最起码还是要读完高二的,[她]预想过那个少年再见[她]时候的反应,也做好了与他道歉的准备,但现实,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难以控制。
从[她]踏进教室门的那一刻开始,某种压抑了许久,因着无人认领的冷漠气息,叫[她]感觉到了不适。
同学们怨[她]:临阵脱逃,好在于欣接盘,帮了大家,要不然一中可能就要在国际中校面前丢人了。
三班五个学生入选,占了总比例的三分之一,同学们才会如此看重这次比赛的荣誉,对于[她]的缺席,他们保持永不理解的态度。
[她]失了利,却成全了于欣,大家对她都是感恩的态度,太偶像她了。
进教室时,[她]看到于欣坐了[她]的位置,她也看到了[她],抬眸一眼,却唤了身旁的少年。
这时少年才抬起头来,目光淡淡,仿若往日,对[她]的出现并不感到太多的意外。[她]竟在那一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胸口,有种说不出来的闷痛,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后来的蔓延全身,每个细胞都是疼的。
[她]不知,如果当时有镜子的话,[她]的脸色因是苍白的。
于欣笑的坦然,见[她]来,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她已握紧[她]的手,主动表现亲昵状:“夕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天临时有事,我根本不能和大家一起去新加坡见识到很多新鲜的事物,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这一个星期我都感觉到自己成长了不少!”当少年不再看[她]的时候,[她]才把目光移过来,清冷的眸子看向于欣,不说话的时候,努力回想她说话的意思,“临时有事”?这不把[她]临阵脱逃、拖大家后腿的帽子给扣实了吗?
偏偏少女的眼睛是笑着的,多么感恩啊!
[她]低眸,看见被她强行握着的手,笑笑:“现在可以放开我,让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吧?”
于欣愣了几秒,没等她回答,[她]已经自己抽出了手,回到座位上去。在此之前,少年不知是不是故意离座,反正[她]回自己座位时并没有多大的尴尬。
整整一节英语课,[她]都在留心少年的情绪,但少年却好像心里没这回事儿一样,认真听课,做习题,忙碌中并未顾得上看[她]一眼。
后来[她]从何惜晴口中得知,奥数比赛的时候,于欣可谓出尽了风头,比赛中跟珞宁高度契合,才打败了对手方,给一中搬回了一座奖杯。
“现在,拿奖杯还在校长办公室里放着,校长每次开大会的时候,都会表扬他俩,还让我们大家都跟他俩学习。于欣现在已经成了全校师生的香包子了!”
当惜晴说完的去看[她]脸色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把珞宁和于欣搅和成“他俩”,说了[她]不爱听的话,面色稍稍尴尬。
午饭时间,食堂里人挺多的,她们端着餐盘,还不时要被身旁人借过,何惜晴的话,[她]到底也没多少听进去,只是知道了见证少年荣耀的人换成了别人。
而她,终究成了那个谎言者,不守承诺、戏耍他人感情的人。
老早以前,在食堂吃饭时,她们就包了一张四人的座位,[她]、何惜晴、李海扬、珞宁,前方李海扬早就已经站好座位,召唤女友何惜晴。
在一中,李海扬何惜晴这一对儿几乎是公开的,但这两孩子心眼多,从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老师们抓不着把柄,也就没法说什么。
前者呼唤,后者回应。天天见面,却比牛郎织女还要渴望。
“快来啊,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了!”少女欢喜,因为是爱着的人,所以再难吃的饭菜,都变得期待了。快快的朝男子走去,丢[她]一人跟在后面,摇头哀叹。
今天是拼菜的日子,每个人都会转食堂,从众多素菜少肉的荤菜中选一道自己喜欢吃的,买回来,拼到一起吃。
李海扬选了一道土豆丝,但是惜晴一看就皱了眉头:“又是土豆丝啊!天天吃土豆,我都快吃成土豆了。”
并非是李海扬有意要选,只是今天食堂除了土豆就是豆腐,凉拌黄瓜、茄子实在没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