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贺景辞说完,秦尽言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贺景辞看着秦尽言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微微勾唇一笑。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手中那块质地清润的上好羊脂玉,轻声呢喃道:“很快,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秦尽言快步走到了贺景辞所说的那个房间后,没有丝毫犹豫,推开了紧闭着的门扉便走了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秦尽言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这原本是一间在正常不过的寝卧了,然而现在却到处都贴满了黄色的符咒,屋内的一切都是白色的,不远处的桌案上正摆放了一个香炉,里面正燃着一支快要烧完了香烛。
这里的一切,给人的感觉倒像是……灵堂一般。
愈往里走去,秦尽言心中的不安便愈发浓重了起来。
他掀开了珠帘,一步一步缓缓的向里间走去。
里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拔步床,他轻轻拨开自床顶迤逦而下的幔帐,终于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女。
然而,当他的目光一点一点移到了少女的脸上,却是瞬间僵在原地。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萧清然!
她身上穿着一袭华丽的宫服,三千青丝却并没有被绾起,只是散乱的垂落在了枕边。
最令人惊艳的,便是她的容貌。
她肌肤胜雪,容色晶莹如玉,眉如新月,双目虽紧紧阖着,但仅是这般看着,也足以看出这个少女生的是多么的美玉生晕,明艳无双。
最值得端详的便是这个少女竟是与苏如星生的有六分相似,肖似苏如星却又更是胜似苏如星。
便是秦尽言略尽天下美色无数,此时此刻也不禁是被面前少女的这般姿容给深深震慑住了。
他缓了许久,这才稍稍的回过了神来。
这少女面色苍白,唇色浅浅,秦尽言不禁微微蹙眉,抬手便向她的鼻下探去。幸而,呼吸虽然微弱,但到底还是活着的。
他再三看了这少女两眼后,便又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了好一圈,正欲抬步离开这个房间之时,房门却自外面抢先一步被打开了。
正是贺景辞从门外走了进来,“怎么,没找到你想找的人?”
“你敢耍本王?”
秦尽言握紧了拳心,目光阴鸷的盯着贺景辞,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也足以叫任何人都感到胆战心惊。
贺景辞却并没有。
他好整以暇的双手抱在胸前,扫了一圈整个屋内,方才缓缓开口道:“啧,我该说云王殿下您什么才好呢?人我都送到您的面前了,您竟还说出这种话来?我不是与您说过了么,我不仅会把人还给您,我还额外赠送了您一份大礼,您不满意?”
若说方才秦尽言还不明白贺景辞的言外之意,可这会儿却是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狠狠的瞪了贺景辞一眼,转身便猛地跑回了里间。
难道……难道方才那个女子便是萧清然?
他惊异的撩开了那女子的衣袖,只见她洁白纤细如同一截莲藕一般的小臂内侧赫然有一颗红痣,这才僵住了动作。
“怎么样,云王殿下,这份惊喜你可还满意?”
贺景辞嘴角含笑,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清然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件自己十分满意的雕刻品一般。
“你对她做了什么?”
原本还抱有怀疑态度的秦尽言,在看到萧清然手臂内侧的那颗红痣后,这才终于相信了贺景辞所说的话。
因为,萧清然手臂上的这颗红痣,是他亲手为她点上去的,就连萧清然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这你恐怕得去问苏如星了,我只不过是帮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罢了。还是说……云王殿下您对公主的新容貌不太满意?”贺景辞说到这里,声音还带了一丝苦恼,“可是,这才是公主原本的模样啊,她之前的那张脸,可都是苏如星偷来的。莫非,云王殿下您和苏如星一样,都喜欢偷别人的东西?”
他话中嘲讽意味十足,然而此时此刻的秦尽言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苏如星……
难道,苏如星还瞒了他什么吗?
正当秦尽言陷入了沉思之际,原本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的萧清然却是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双目似一泓清溪,倒是与之前的小鹿眸还有着几分相似。可顾盼之际,却褪去了先前的稚气,自有一份高雅清贵的气质。
虽然她的面容是陌生的,可只要一对上那双灵动的双眸,秦尽言便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了。
他抬手便握住了萧清然的手,道:“清然,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清然原本正在打量着眼前这十分陌生的场景,待听得了秦尽言说话,她方才注意到了自己的面前竟还坐着一个男子。
她有些不适的将自己的手从秦尽言的手中抽了出来,竟是有些防备的向后缩了缩,“你是谁?”
她此话一出,震惊的不仅仅是秦尽言,便是连贺景辞也讶异了起来。
他连忙抬步走到了萧清然的面前,连忙道:“你可还认得我?”
萧清然抬眸凝视了他许久,可仍是一点也没有想起来。
“我不认识你们。”她嗓音软软绵绵,还带着点沙哑。
“你可还记得你自己是谁?”贺景辞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他殷切的看着萧清然,只盼着她这会儿只是还没适应过来。
萧清然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只觉头疼欲裂。
“我……我,不知道。”
她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
她就好像是一个刚刚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初生的婴儿一般,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贺景辞,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着萧清然眸中的茫然,秦尽言心里也清楚……她这是真的失忆了。
这一次,她不仅仅是不记得他了,便是连她自己是谁,她都不记得了。
贺景辞凝视着萧清然良久,别说是秦尽言想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就是连贺景辞自己也有些不清楚了起来。
他并未对萧清然做什么,只不过是解掉了苏如星在她身上下的禁制罢了,顺便……再在萧清然的记忆之中动了一些小手脚而已。
怎么她这一觉醒来,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岂不是就不能执行了。
一想到这一点,贺景辞原本十足好的心情瞬间便沉寂了下来。
“不行,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让你把人带走了。”贺景辞摇了摇头,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尽言听得他此言,却是冷冷的嗤笑了一声,“贺景辞,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一些了。本王不动你,是顾忌着你会巫术罢了,可这不代表着本王怕了你了。”
“我说了,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让你把人给带走了。”贺景辞丝毫也没有把秦尽言放在心上,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方才秦尽言说了什么。
此刻,他只在思考一件事情。
秦尽言冷冷的睨了他半晌,这才俯身将萧清然从床榻上给抱了起来,欲带着她离开这里。
只是,尚且还未走出一步,贺景辞便一个闪身,挡在了秦尽言的面前,道:“你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你现在带走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你就试试罢。”
秦尽言眸底一片冰冷。
也许,是该给贺景辞一点颜色瞧瞧了。否则,他和柳茵茵只怕现在都以为他是个好惹的角色。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影忽然从窗外闪了进来,直接挡在了贺景辞的面前。
“来罢,代替本王好好招待一下他。既然来了东漓国,也该留下点东西作为纪念了。本王看……你这双腿就挺不错的。”
他话音刚落,那四个暗卫便齐齐动手,朝着贺景辞的腿上狠狠砍去。
贺景辞到底也不是吃素的,他不仅深谙苗疆巫术,武功也很好。身形一闪,便躲开了几个暗卫的攻击,便是以一当四,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可被四个暗卫这样纠缠着,也到底是分身乏术。
故而,秦尽言只是冷冷的看了那被四个暗卫包围在了其中的贺景辞一眼,抬步便走出去了。
贺景辞有心想要阻拦,却也无法暗卫的桎梏。
甫一走出了那处荒殿的大门,门外便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着了。
秦尽言一路沉默的将萧清然给抱上了马车,正欲说些什么时,萧清然却忽然抢先开口了,“我……我是不是认得你?”
她并不排斥眼前这个人,相反,她心中竟是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相信他。相信他,是不会伤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