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杨德才一脸懵逼地应了一声。看看周围的警察,每人都冷着一张脸,他也没有搭讪的欲望了。他咽了一口吐沫,觉得有点渴。他觉得这些吃官饭的,即便说出来也不会给他一口水喝。
两个警察押着他从楼里边走出来。一出来就觉得热浪扑面,他阿嚏一下,打了个喷嚏。他说:“妈的,我还阳光过敏呢!”他这是从监狱里学的俏皮话,每次说起,他都觉得很好玩儿。
赵篇讽刺地骂了他一句:“到了监狱比这儿强,你还可以放风呢!”
一句话把杨德才的好心情给浇灭了。
赵篇指指马路对过儿,对杨德才说:“看看那边,你就知道谁把你告了!这下你可以死明白了!”
杨德才一怔。阳光刺激得他实在有点睁不开眼睛。等终于适应了的时候,他啊地叫了出来:“福子!”
他太激动了!福子可是他孩子们的妈呀!眼跟前那三个是他的家呀!
“福子!福子你过来!”他隔着马路喊。
乔福梅就在对面冷冷地看着他。她并没有走过来,她还在恨他。
杨德才又喊:“你走了让我好找,哪也找不着!你他妈的把孩子扔下你就跑了,你知道这多亏心不?你他妈的到底去哪儿浪了?”
乔福梅还是冷冷的。这人真让人恶心啊!秃头、衰皮、和父亲差不多的年龄,一张嘴就不会说一句好话……
她不等了,觉得人生真是没意思的很。
她扭头对麦芒和棉棉说:“他是你们的爸爸,我把他告了。如果愿意,你们就去送送他。如果不愿意,今天就是最后一面。我是不会带你们去探监的!我恨他!”
麦芒努力站直,不去倚靠车门。虽然他虚弱,但在妈和妹妹面前,特别是在这样的父亲面前,他很想像个男人。
爸爸从那个门洞里出来,他就看着他。爸爸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妈。他的眼睛始终都不看他。他的心又一次刺痛了。他可是刚刚自杀一回的人啊!如果这时候,爸爸冲着他说,“爸后悔了,我不该让你们那么难堪”,那他将来一定会去监狱看看他。但现在,他眼里只有妈一个人,那他也就算了。
他说:“好吧,这是最后一面!他这人不配有家!”
说完,他看向棉棉,没说话却是询问她的意思。棉棉缩了一下,看看车里边的谷雨,她现在只想回家去。她实在不想经历这样的场合。就连妈妈也是陌生的,还不如和姐姐在一起亲。
谷雨就在车里边待着,她没出来。
他们是一家子,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送他们过来。那个家已经越来越远了,过去想起那些她会哭,但现在不会了。她的心里只有未来,她和父母的、和齐家的、和眼前这片土地的……
杨德才被带走了。他临走还在叫“福子”。谷雨嘲讽地哼了一声。
一个贪得无厌的东西,你愿意别人就愿意吗?!
她把车门打开,迈腿下来。
“我们回去,还是……”她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乔福梅伸手摸摸棉棉的头,棉棉却躲了一下。这让她瞬间就僵了。她求救似的看看谷雨。
谷雨也没办法。时间造成的裂痕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填得平呢?
“姐,送我们回学校吧!”麦芒说话了。说完,他又怕让刚刚回来的妈妈难过,又补了一句:“棉棉要补课呢!我去看着她。”
谷雨看看棉棉,又看看乔福梅,只好说:“好!以后周六日你们想回来就回来,我们还像以往一样的过。”
两个孩子很快地应了一声。大概她这个说法让他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连声音也变得轻快了。
乔福梅的眼泪忍不住了。她捂住嘴钻到车子后座,可是她又怕孩子们不跟她一起坐,马上又钻出来,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去坐在副驾驶位上。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
杨德才被关起来了,对这个家来说不是喜事。当然,杨德才不关进去,却真是大大的坏事!
开了四十多分钟,谷雨把车子停下。她扭头对棉棉说:“和哥哥到超市买点水果,别买多,天太热,你们放不住的!”
棉棉应了一身,准备起身下车。
谷雨又嘱咐一声:“要买些红枣,这个可以买多。你和哥哥分着吃。记住红枣要买好的,别贪便宜买太干的!你内衣小了,看有喜欢的就买两件,别让同寝的同学笑话!”
“哎!”棉棉应了一声,就打开车门和哥哥一起出去了。
一看就是日常的样子。
乔福梅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谷雨知道她哭什么。她伸手过来拍拍她。“福姐,不由人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它做什么?麦芒和棉棉健健康康的,又懂得上进,这就是最大的好!至于他们对你……,我看只是时间问题!你没在的时候,他们还总念叨着把你找回来呢!”
乔福梅泪眼婆娑地摇摇头,哽咽着说:“谷雨,我觉得我回也回错了,走也没处去,好像只有一件事做对,那就是告了杨德才!”
谷雨不好接话,她只好说:“硬着头皮往前走吧!我前几年还恨这个地方,想着一辈子都不回来。可是,呵呵,现在都去人家当村长呢!福姐,哪有过不去的,都能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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