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舞心中一惊,已知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极大的误会,然这些时日以来,她几乎寸步不离莫汐颜身边,忙着修习幽冥神功,压制尸毒,又何曾做过什么其他事了?当下耐着性子,尽量平缓了语气,道:“玄生,你先别着急,我……我这就问狱主讨要解药,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下的毒。我去给你报仇。”
陈玄生喟然长叹,道:“我若不是知你惯会做戏,这番还当真又要被你骗了……”
沈轻舞道:“我……我怎么惯会做戏了?”
陈玄生道:“连林神医都给你瞒了过去,你还说你不会做戏?”说罢,见沈轻舞张了张嘴,一脸惶急,似要分证,又道,“我知自己对你不起,你若是对我下毒,我陈玄生没有半分怨言,唯有死在你的手上,以命还你便是。可‘神医’林昭林前辈对你我实有大恩,你为何屡屡加害他女儿?”
沈轻舞听到这里,双眸中的色彩渐渐地黯淡了下去,心也开始一分分地变冷,道:“如此说来,你到处找我,还是为了那林楚君?”
陈玄生道:“你害她掌毒无解也就罢了,还要再用粹了万腐蚀心丹的长剑刺伤她,你……你好狠毒的心,生怕她死得不够快么?”越说越气,竟一巴掌扇了过去。
沈轻舞一身武功本在陈玄生之上,但这一巴掌措不及防,竟然“啪”地一声被扇了个结实。她一手捂着脸,整个人似乎都被这一巴掌打怔了,这一下不但是打在脸上,更是打在心里。
陈玄生急怒之下出手,倒不想这一巴掌竟然打得结结实实,眼见得沈轻舞雪白娇嫩的脸上浮出五个鲜红的指印,心中也是一怔,微觉有些后悔,但旋即又冷下心肠,道:“解药呢?”
沈轻舞不答,只呆呆地盯着他,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般,良久,才颤声道:“你……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陈玄生稍稍撇开头,道:“我现在没功夫和你争这些有的没的。解药呢?”
“你……”沈轻舞见他扭开头,心道:“你竟对我如此不屑一顾么?”正要发作,但心想此事原是误会,若不说开了,他定要怀恨自己一世,少不得自己耐了性子,反问道,“你……你说我剑伤那个林楚君,有谁看到?”
陈玄生道:“我亲眼见到的,你还要狡辩?”
沈轻舞一怔,奇道:“你亲眼见到?”
陈玄生道:“不错,你走后第二日,我在医庐静养,突然有个黑衣蒙面人从窗口飞进,二话不说,就朝林姑娘一剑刺去,同时以暗器射向林神医,暗器被我当场打落,可是楚君她身受重伤,虽然躲了一下,但到底没闪得开那必杀一剑,还是受了伤。黑暗中我看得明明白白,那人是个女子!后来林神医说她的剑锋是粹过毒的,涂的就是万腐蚀心丹!这医庐地处隐秘,近日来林神医为了给女儿祛毒,除了我们,一个病患也没有接待过,谁也没有去过那里。那么除了你还能有谁?难道你要说是伊人吗?”
沈轻舞痴痴地呆怔了半晌,忽地仰天长笑,凄声道:“不错,那一剑是我刺的!我本就要取她性命!”
陈玄生冷笑道:“你果然承认了!”
沈轻舞惨然笑道:“承认了又何妨?反正天下间的恶事都是我沈轻舞一个人做的!”
陈玄生正要说话,却听虚素秋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们正道中人都是这么‘明辨是非’的,虚某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陈玄生脸色一寒,问道:“你说我血口喷人?”
虚素秋笑道:“不敢不敢,不过在下适才听了半天,倒有几个疑问想要请教这位公子。”
陈玄生道:“你说。”
虚素秋道:“若在下所料不差,这位公子你和沈姑娘该是旧识了?”
陈玄生点点道:“不错。”
虚素秋道:“既是旧识,那沈姑娘的剑法如何?”
陈玄生看了沈轻舞一眼,道:“她的剑法很好。”
虚素秋道:“公子的话漏洞百出,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瞒不过,还好意思说?我来问你:既然照你所说,那位林楚君姑娘身受重伤,无力反抗,沈姑娘的剑法又那么好,怎么会一剑刺她不死?还非要下毒?你刚刚自己也说了,那人黑衣蒙面,是个女子,也就是说你并未看清她的面貌模样,又何以口口声声断定此人就是沈姑娘?”他一句进逼一句,问得咄咄逼人,却又有情有据。
陈玄生一怔,不禁有些瞠目结舌,打量着虚素秋道:“你个是顺天府尹还是宛平县令?这是审我呢?”
虚素秋道:“不敢不敢。在下不过一届书生,但不知公子能否回答在下刚才的疑问?”
陈玄生道:“我和沈轻舞日夜相处,她的身形背影,我又怎会辨别不出?至于你说的为何一剑刺她不死,反而下毒……哼,魔教妖女,谁知道她心中打什么鬼主意了?说不定就是要林姑娘半死不活,多受些折磨也未可知。折磨人的本事,向来不是你们冥狱的拿手好戏么?”
虚素秋冷笑道:“你既口口声声说沈姑娘是我圣教之人,那么你又知不知道,既然那林楚君本就受了无解之毒,我冥狱中人虽爱使毒,但却从不给必死之人下毒,行此无谓之举,那是浪费资源。这种事,只怕也只有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才做的出吧。”
陈玄生脸色一变,正要反唇相讥,却随即想道:“林姑娘还在等着解药救命,眼下可不能刺激他们过甚。”不再理睬虚素秋,缓了缓口气,对沈轻舞道:“沈姑娘,我不知你和楚君有何恩怨,但咱们做事须当光明磊落,便是有天大的仇怨,也该把话说开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真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也该堂堂正正约战,比武解决。你这样诡计害人,暗器伤人,实算不上什么大丈夫行径。”
沈轻舞咬牙道:“我是小女子,本就不是什么大丈夫!”
陈玄生一愣,想想原是自己把话说差了,又道:“林神医于你我有恩,还请姑娘网开一面,放过她女儿。”
“笑话!”沈轻舞冷声道,“我要取她性命,你竟然还问我要解药?真是可笑。天下间可有这样的道理?”
话音刚落,却听赵真嵩道:“陈公子!你何必苦苦哀求这些魔教妖人?”
陈玄生道:“可是这万腐蚀心丹的解药却只有冥狱之人才有,林姑娘她……”正说着,忽听得山峰之上传来一声佛号,接着有人道:“阿弥陀佛,狱主大驾光临蔽寺,何不上山来,让贫僧一尽地主之谊呢?”
这声音虽是平和中正,但此处距离少室山巅至少还有十余里的山路,此人随口一句,却能将声音传得这般远,且在场之人,人人听得清清楚楚,显然发声之人的内功非同小可。欲知究竟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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