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树知道陆远素来深沉,最是工于心计,一时猜不透他的来意,笑道:“陆兄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未知有何见教?”归无树虽然满脸笑容,但语气颇是不善。
陆远急忙将手中的折扇藏在袖中,一副十分惶恐的样子,道:“归兄,我陆远如何敢怠慢了你?今天在黑水宫外,有战烈在一侧,所以我才故作姿态,万望归兄莫怪。”
归无树心思数转,心道:“恐怕不尽然吧!且再看看。”回头吩咐归冲道:“冲儿,上茶。”于是在亭中分宾主坐定,归无树不改笑意,任陆远说什么话,都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陆远说话弯弯绕绕,归无树始终猜不透他是何意。两人在亭中各怀鬼胎,谁也不肯吐露心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番舌战之后,谁也没有占到便宜。陆远见归无树心思细腻,谈吐谨慎,虚实结合,叫人难以测度,遂起身告辞。陆远走后,归冲问道:“父亲,这陆远此来为何?”
归无树摇摇头道:“这人心思深沉,我也不知道。”父子两人皆陷入了沉思当中。突然归无树跳起来道:“坏了。”归冲一脸茫然,不知父亲所指为何,归无树急忙道:“备好珠宝一箱,金银两箱快随我去战家。”归冲不敢怠慢,当下备妥金银珠宝,父子两人急匆匆出门而去,带了随从,驱马直奔战家。三家家族在黑水潭中的别宫相距不远,一顿饭的时间便到。归无树令归冲亲自递送了拜帖,礼尚往来,战烈便令长子战连赫亲自到门口将归氏父子迎入别宫。战烈一族崇尚武力,别宫的建筑、装饰与归无树一族迥然不同。门口便是两尊威猛的石狮,及院中所见,皆是刀枪剑戟。厅中悬挂的字画,亦是豪气冲天,画中多是武人,字里多有杀伐。别宫中的仆人,也多习练武功,身手矫健,不似寻常望族。
战烈正在演武厅中督率子侄用功,闻听归无树父子到来,心道:“他归家以财显贵,不近武学。到这里来也是无妨,我乘机让他晓得,刀戈所至,所向披靡。”
战连赫奉父命领归家父子到了演武厅中。见演武亭中,分列十二人,如芝兰玉树,各各俊美。归无树不由地在心中暗暗赞叹。战烈有意演练给他,叫他晓得厉害,也不理归无树父子。舌绽春雷,震得归无树耳朵嗡嗡作响,演武厅中那一十二人问音而动,一拳一脚,虎虎生风,进退之间,疾如流星,一十二人在厅上一起动手,整齐划一,犹若一人,出招变招之际,十二人丝毫不差,浑然一体。这时战烈朗声道:“停。”话音刚落,那一十二人便齐生生止住,站在演武厅中,如松如石。战烈心下颇喜,不经意间向归无树瞥去,见归无树原本一团和气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略显肥胖发虚的身材,歪歪斜斜地站在一边。战烈佯装这才发现归无树,拱手朗声道:“归兄弟到了,失迎失迎,哈哈……”战烈笑声若春雷滚滚,久久不息。
这时突然有另一个笑声传来,身音稚嫩,但中气洪厚,比起战烈毫不逊色。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似乎极远,又好像就在厅中。战烈一生勇武,知道有人考究自己,焉能认输。于是笑声愈大,声传数里。另外一个声音这时转笑为啸,声音裂帛穿云,如金石相击。顿时将战烈压住。战烈毕竟年暮,时间一长,便后气不济,纵是心中有万般不服,只得罢休。战烈笑声一歇,那人的笑声随即便没。似乎专门在和战烈较劲,一旦得胜,便立刻罢手。
战烈原本极是得意,这时却面色死灰,如丧考批。演武厅中诸人心中皆道:“这人是谁呢?”就是众人惊疑不定间,一道人影一闪,到了厅中。待众人定睛看时,皆吃了一惊。战烈和归无树慌忙上前见礼,道:“见过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