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百浑身无力，哀求道：“洪度先生，玄微真人。吾不过不小心冲撞了雷使，罪不致此吧？”

玄微子与遇溪先生，已经移座到了小楼二楼。

那里，忽然出现了一座月台。他们与一男一女两位陌生的仙人坐在月台上饮茶，对下面发生的一切，都豪不关心的样子。

洪度以画笔在李八百脸上涂抹着，耐心劝道：“道友，水月如画观开卷，也是个大机缘啊。这一次，白云观为开卷准备了三位卷神，道友是第一人选。即便是道友不来江左镇，也躲不了几天。”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修行者不得干涉世俗社会，是大家必须谨守的第一天条。道友想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虽然躲在后面，让千羽替出面。那些帐，可都算在你这主人身上呢。”

“吾……没做什么啊？”李八百狡辩道。

“九年前，在江左镇发生的事。道友莫非一点也不记得了？”玄机道瞟一眼殴雪君；“那一次，死了上千人。虽然道友不记得了，可是有人一直没忘呢。”

“原来是公报私仇……殴大家！殴大家！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啊……”李八百哀嚎着要扑向殴雪君这边。

殴雪君冷冷地盯着他，轻声道：“李八百，我是你九年前种下的因，入卷，是你现在必须承受的果。如果说声知道错了就能免罪，那些因你私欲而死的人，该如何交代？他们，哪里做错了？”

李八百楞了片刻，指着北方道：“你以为吾是唐家……”

“不是以为，是事实！唐家已经被灭门了。这些话，是唐公亲*代的。”殴雪君冷冷地说；“唐家就如千羽一般，奉你为尊却被你百般逼迫。从功勋世族堕落为仙人爪牙。这也是你的因果之一。”

李八百无话可说，抬头看看月台之上，那些吟风弄茶的仙人们，长长地叹息一声：“夙念难舍啊……你若不放下耽记，早晚，也是另一个我。”

殴雪君闻听，神情肃然，整衣施礼：“道友安心入卷吧，我会为道友，保留一唐家份血脉。”

李八百拱手，再无言语。

“八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洪度真人将三张金色的符咒贴在他头上。

“道友，那天我就劝你，小心点。唉……都是命啊。道友安心地去做卷神吧。”玄机以百余如意敲击李八百的头顶。

一道白光，裹胁这李八百，飞入丹炉。

洪度真人清除一柄墨玉如意，绕丹炉疾走。

数周后，丹炉内散发出一股异香，炉体中部显出一八卦形圆孔。

一道五彩光束从圆孔喷出，朝影壁墙方向射去。

小了十几号的李八百出现在光束之中，他化身一身披蓑衣的渔翁，手执钓竿，跌跌撞撞地被打入影壁墙前的祭坛。

月台上，射下三道白光，也入祭坛。

祭坛冲霄而起，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缓缓映入影壁墙。

接着，是李八百的仙禽千羽。

他倒是没什么废话，只冲着小楼顶部的仙禽们哀鸣几声，老老实实地地以仙鹤原形飞入了影壁墙。

梅园佳木梅正元挣扎的最为剧烈。

“你是地级三品尊者。在这方地域杀人防火的时候，早该想到后果了。”玄机不耐，举起白玉如意把他敲晕了。

影壁墙上的月白色丝绸剧烈抖动着。

洪度真人咬破舌尖，喷出一道血舞。

丝绸瞬间变成粉色。

“公子，要供奉血食了。”玄机急声道。

卫公子进来后一直没说话。

这时，他抬起手，向外一招。

青羽卫统领阿五，领着一队衣衫褴褛的男女，排着队从影壁墙外转出。

这些人，似乎都是战俘，穿着残破的军服，多多少少都有些伤。

洪度真人与那群道姑排成一个圆形，在每个走人圆心的人面部贴上一符，玄机以白玉如意一敲，打入丹炉。

丹炉不断喷出光束，射向影壁墙。

那方丝绸的颜色逐渐变深，从粉红转向深红。

卫公子冷眼旁观，默默数着。

一百……二百……三百……

八百余人消失了，那方丝绸，也变成深黑色了。

水月如画观内的温度，在逐渐降低，卫公子感觉到丝丝寒意。

朵朵雪花，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