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夏、秋、冬四女练完剑回到屋里的时候,刘景世已经在和梁玉讨论当前的形势了。四女见此情景,连忙又退了出去。
周可的情报显示,大概在几天之后南济城就会有所行动,而义勇军却仍然毫无动静,这让梁玉有些不解,或守城或迎战都应该有所准备才是,可刘景世竟然连个大的会议都没有开,是不是太轻敌了。梁玉斜躺在床上,严肃地问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几万甚至是十几万鲁齐国最精锐的重装骑兵,你就那么有把握一点问题也没有?你常常教导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我们可以将敌人视为蝼蚁,但是如果不采取行动,蚁多也可以咬死象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胸有成竹,可我还是放心不下,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下你的想法?”
“没什么不能的,我也想和你讨论一下呢。”刘景世微微一笑,反问梁玉道:“从南济城到解放区,之间的地形如何你知道多少?”
“南济城是座林泉之城,湖山众多,然而出了南济城往东就基本是平原了,好像还有几条河流,不过大都是些河宽水浅的沙河,马匹可以直接涉水而过,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从南济城直到典张城都是一马平川,没有隐身之处,缺乏打伏击的条件。”梁玉一边分析着一边迅速回答。
“你说的一点不错,实际上,我们解放区对于南济城来说是无险可依的,”刘景世最满意的就是梁玉的分析能力,梁玉的机智多谋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得益于她那细致入微的分析能力,即便是在义勇军中,梁玉的这一点也是出类拔萃的。于是他就继续和她分析下去:“而且即便是能够据险而守或打伏击,你以为结果会是怎样?”
“如果能够据险而守那也只能把敌人暂时挡住,从而成为一场防守战,而敌人可以动员一国之力慢慢消耗掉我们。”梁玉眯起眼睛思考着,“而打伏击战——没有绝对的优势恐怕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混战,敌人又是骑兵,机动能力比我们强,不,不行。”她连连摇头。
刘景世先是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梁玉,然后又故意用激昂的语气道:“当前情况下我们能走的有这么几条路:最简单的就是摆开阵势,兵对兵、将对将地野战,义勇军刚刚又升级了几个地方军团,目前有将近三万的主力部队,士气高昂,训练成熟,在武器装备方面还占有一定的优势,另外咱们还有威力强大的秘密武器,突然袭击之下未尝不能将敌一举击溃。”说完他便狡黠地观察着梁玉。
梁玉听到刘景世这些痛快淋漓、激动人心的话,立刻睁开双眼,目光里燃烧着狂热的火花,是战士,谁不向往征战沙场,杀敌立功?何况还是为了保卫自己的解放区。但她转念一想,“未尝”只能是一种可能,这“最简单”可不是刘帅的风格,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他怎么会冒这样的险?于是,她又合上眼睛,不动声色地听他往下说其他的路子。
刘景世见自己的心思被梁玉识破,不免自嘲地一笑,接着说他的下一个作战方案:“其次就是守城。敌人此次进攻解放区志在必得,派出了鲁齐国的王牌军——王府军,而王府军由于主要是作为王国的紧急反应力量,其兵种主要是重装骑兵,而重装骑兵善野战却并不适用攻城,我们只要守住城池,然后遣闪电军团骚扰其粮草后勤,以重骑兵速度必然不及我轻骑骏马进退自如,敌军粮草供应一旦受阻,军心必乱,到时解放区之围自解。”
太被动,肯定也不是上策——梁玉仍旧无动于衷。
再继续:“还有就是舍弃城池,与敌人开展游击战。咱们现有城池十几个,敌人每占领一个就要分一些兵,兵力分散到一定程度,我们就可分而击之,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个办法倒还可以,只是损失太大,虽说是“得地失人,人地两失”,可那些城池都是自己费心费力修复建设起来的,就这样全部让出去让敌人糟蹋还真是舍不得,而且那些军工厂、炼铁炉、炼钢炉等等的都是义勇军的命根子,说什么也不能丢了。不行,看看是不是还有更好的。梁玉打定主意要让刘帅绞尽脑汁。
刘景世知道不能蒙混过关了,只好把老底交了出来:“这最后一个嘛——嗯,咱们还是来个换位思考吧,如果让你来指挥这十万重装骑兵,你会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梁玉想了一会儿,完成她的角色转换,然后说道:“拿骑兵攻城是不太对路,我会尽量避开一个一个地攻城,而是寻找义勇军的主力举行决战,打掉了义勇军解放区自然就会陷落。”
“你会不会分散兵力?”
“这个嘛,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的。除非……”我傻。放着优势不利用,反而要自己拆自己的台?
“如果同时发现多个目标呢?或者说目标分散了呢?”
“如果有绝对优势,我有可能会分兵的。”
“那就是了。其实,这就是敌人的最佳方案,我想敌人不可能想不到的,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来设计应对。首先,我们在典张城前摆出一副决战的样子,集中优势兵力先消灭敌人的先锋,这样即长了我们的士气又打击了敌人的锐气,而且还给敌人一个错觉,就是我们想和他们决战。然后,待敌人中军大队到来时我们则分散撤退,敌人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分兵来追,我们就躲进比较坚固的城池,寻找机会各个击破。”
“敌人如果围城强攻怎么办?我们有把握守住吗?”
“不会有问题的,其实,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最好的防御就是高城深池,你以为现在义勇军没有行动吗?他们都在各地加固城池、储备粮草呢,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让他们集结起来的。要想攻下一个城池绝非轻而易举之事,兵法云:‘十则围之’,只有十倍以上的力量才可以包围,就是说得这个道理。再说,攻城总要有器械吧,井阑、投石机、撞车、云梯,他们有吗?而且他们也不能穿着重型装甲爬城墙吧?没有了盔甲那可就是我们的*发挥用武之地的时候了。你不知道,我真是盼着他们攻城呢,那样就可以少死些马匹了,这可是些宝贝。”刘景世深以义勇军骑兵薄弱为憾。
“你也太乐观了,还没怎么着呢,就惦记上敌人的马了,难道就不可能出现意外?”梁玉虽然嘴里还是不服气,但一开始那紧张的表情现在已经变得轻松了。
“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战场之上瞬间千变万化,谁又能料事如神?到时只能随机应变。但战争也不是没有规律的,譬如,军队中指挥系统的突然瘫痪、后勤供应的突然中断等等,都会给军队造成致命的后果。”说到这里,刘景世的嘴角上透出一丝异样的笑容。这就是刘景世思谋已久的“斩首行动”。他早就苦心孤诣地想把这次危机变成一次发展解放区,壮大义勇军的机遇了,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十万人马耶,谁见到都会眼红的。
“你,难道想……”梁玉看着刘帅的笑容心中猛然一阵恶寒。那个已经成为刘景世算计对象的某人一定会天天晚上作恶梦吧。是啊,除去了指挥系统的军队,基本上就是些乌合之众,而现在义勇军有了孟家的加入,这本来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已变得不成问题。可——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既然有可能,为什么不让事情变得简单些?”刘景世见梁玉的表情有点难看,又赶紧用悲天悯人的语气缓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少死一些生命总是好的。”
总起来说,梁玉认为这个计划还是可行的,这里的关键问题是诱敌分散,否则就是将敌军的将领除掉了也很难一次吃下这么多的俘虏,几万哪,光数数也要好长时间呢。如果先把敌人的先锋消灭,被激怒的敌人还是很可能分兵追击的,因为不会有人看出这里面会隐藏危险。至于义勇军这方面,正像刘帅说的那样,大不了就是个死守,相互消耗,现在义勇军民心所向,内部出不了问题,还有那些威力无比的秘密武器,战胜敌人只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梁玉心中一宽,一阵疲乏涌上全身,昏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