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给孟大侠他们安排好食宿,好好休息,有话我们天明再说。”刘景世看到余霞客递过来的眼色,心中一动,连忙指挥近卫团的战士帮着侠客们抬伤员敛尸体,一同返回驻地。
这次保卫战是义勇军与同类间的首次战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战士们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喜悦,这主要是由于以前的战斗对象是异类倭鼠,从心理上没有负担,而现在所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同类,不管这些刺客是多么可恨,而同类的鲜血总是让这些第一次接触的战士心中产生出巨大的震憾,战友的牺牲、团长梁玉的受伤和刺客自杀造成的刺激也使得战士们情绪低落。
回到驻地后刘景世和余霞客又一起体贴入微地给侠客们安排住处,准备热水,处理伤员。幸好这里住的地方不缺,为黑望工程准备的临舍大都建设完成,被褥盆巾等也都是现成的。两人嘘寒问暖地忙活一阵,直到侠客们全都睡下这才离开,这让孟亦寒和其他的白衣人感到非常温暖,甚至有一种到家的感觉。
刘景世走后,孟亦寒本来还想召集几个长者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但一转眼,大家却都已经疲劳地睡着了,他只好作罢,一个人坐在床前叹了口气,嘴里咕哝着:“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家里怎么办?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便也躺下了。
而就在这一刻,黑望一处土坡的顶端,一个黑衣人正将一卷写有字迹的绢帛拴在一只奇怪的动物腿上,这只动物有着蝙蝠的翅膀,鹿的角,松鼠般可爱的头部,原来是一只传说中的“蝠鹿兽”,这只“蝠鹿兽”明显是被驯化好的,它和那个黑衣人亲密地依偎了一下,便一展翅膀,直向夜空飞去,转眼间就不见了。
第二天一醒来,刘景世就赶紧去西间看望梁玉。梁玉还没有醒来,脸色像白纸一样,全无往日的丰润,让刘景世心里好一阵疼惜。不过看她现在呼吸深长,应无什么大碍。刘景世叮嘱春儿,要她们寸步不离,好生伺候……正罗嗦着,冬儿进来报告,外面有孟大侠要求拜访。
刘景世连忙起身,直迎到门外,两人寒暄一阵,并肩进屋。孟亦寒见刘景世的居所如此简陋,不禁连连感叹:“义勇军现已占有将近三郡之地,人财广聚,而刘帅却依然自甘淡泊,非志向远大者不能持也。”
“孟大侠谬赞,刘瑞愧不敢当,解放区现在是百废待兴,刘某怎敢独享富贵?而且义勇军虽说目前弱小,但立军之宗旨便是为民谋福利,比如贵……我不知道大侠是何门派,不也是以除倭灭鼠、匡扶正义为本分吗?”刘景世心说,以你的敏感应该知道我话里的意思,不用再挑明了吧。
孟亦寒当然察觉到面前这位刘帅的话外之音,低头微微一想,道:“从昨天的事情发生开始,在下已无不可对刘帅言者——我乃墨家旁支,原来的卫防孟府。”
刘景世听得此话,内心一阵狂喜,这下得到宝了,传说墨家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防御专家,武功更是独树一帜,而且墨家的整个思想体系和自己一点都不冲突,容易接受义勇军的观念,如若得以说服,必然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虽然如此,他表面上却竭力显出平淡的样子,说:“呵,原来是墨子传人,墨子的智慧、坚定和见义勇为博得了历代人民的尊敬,而墨家以‘为万民兴利除害’为自己使命,亦与义勇军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黑衣刺客的背后定然有着极强大的势力,孟大侠应为门派计,若有不便之处,刘某不敢勉强。”
孟亦寒摇摇头,神色黯然:“刘帅说得不错,黑衣人的背后的确有着我们无法抗拒的力量,所以,我们以前都在尽量避免与义勇军正面接触,本来是除倭义举,却弄得跟见不得人一样,让人丧气。”随即他又扬眉吐气道:“然而,自昨天与黑衣人公开撕破脸皮以后,我们却是不用再遮遮掩掩,躲躲闪闪了。”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刘景世心道。“既然这么危险,贵府为什么还要帮助我们?”
“非是有意相助,实在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鼠患,这是我们共同的痛。在你们看来是我们帮助了你们,然而又何尝不是我们借重义勇军力量呢?即便没有你们义勇军,我们无论如何也是要拼上一拼的。”说到这里,孟亦寒有些激动,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卫防的情况刘帅应该知道,倭鼠屠城,全城青壮残杀一空,孟府大半人员皆与城亡,几百余口只剩四十二人,此仇此恨焉能不报?可恨那些不顾人民死活的败类,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发出禁令……”
“什么禁令?什么人发的禁令?”刘景世打断孟亦寒的话,急切地连声问道。这个疑问已经困扰了他很长时间,而且也危及到了他的安全,他非常非常地想知道答案。
孟亦寒郑重地对刘景世说:“发出禁令的这个人非常神秘,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弄明白,只知道他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各方面都很吃得开,特别是贵族、官府之类,对他好像很是畏惧。前些日子,鲁齐国内所有的门派都接到了一份没有落款的书函,内容是将你们解放区划为禁区,对你们采取不接触、不支持、不投靠的‘三不’政策。这本也没有什么,江湖上嘛,有谁会理会这些没影儿的事。可送信之人却展示了令人恐惧的功力,有几个表示出反对和嘲笑态度的门派当场便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这一来,整个江湖都被震慑住了,再说,这个禁令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害,便都默认了。”
“哦。”见依然没有得到刺客背后神秘人物的信息,刘景世失望地闭了一下眼睛。这个禁令明显是要孤立解放区,让义勇军单独去与倭鼠死拼,从而达到削弱义勇军的目的,那人则好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渔翁得利。这个老狐狸,好恶毒的心机!
“我们孟府身负血海深仇,自然不能因此而废大义,虽然明知禁令厉害却不甘轻言罢退,不过,为了避免受到不必要的损失,我们便通过在暗地里帮助你们作战的方式来达到消灭倭鼠、报仇雪恨的目的。”
刘景世越听心里越不爽,怎么说义勇军都是被利用的冤大头,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毫不客气地对孟亦寒道:“孟府为了报仇来帮助义勇军,那也只需对付倭鼠,为什么还要为我来公开对抗黑衣刺客?你们就不怕神秘人物的报复?”
“刘帅请原谅,”孟亦寒对刘景世施了一礼,然后道:“开始时我们的确是有利用义勇军的想法,毕竟只靠孟府剩余的力量是不足以复仇的,可后来见刘帅除了奋勇灭倭,收复河山外,还一心为民,扶寡救弱,得到万民拥戴,与我墨家思想不谋而合,便起了扶助的想法。接着就发觉了黑衣人欲遣刺客刺杀刘帅的阴谋,便派出府中高手暗中跟随刘帅身边,还好没让刺客得逞,并探知了黑衣人将要大举出动的计划。我们反复权衡,最终决定要为刘帅担当一些,一为当地百姓留得一线希望,二为孟府走得心安——我们自知不敌黑衣人背后的势力,已准备远走高飞,离乡去国,天下之大,总有落足之处,我已经派人回府收拾去了。”
听到这里,刘景世再也不能作矜持状了,一跃而起,抓住孟亦寒的手臂,道:“大侠为何不能留下来?刘瑞盼大侠如久旱禾苗之盼甘霖,难道怕义勇军势微力弱依靠不得?”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难道不是?”孟亦寒无奈地苦笑一下,别过脸去:“且不说黑衣人这股势力,只南济城的力量又岂是义勇军能抗衡得了的?南济城的动静刘帅不可能不知道吧,发兵讨伐之令已将为期不远。而义勇军的实力我还多少清楚一些,莫非刘帅自信能抵抗得过十万重装骑兵?我知道刘帅胆识过人,胸怀奇谋,但那也是以实力作后盾的,就凭那些妇人女子?”说着他摇了摇头:“对付鼠患还成,倭鼠无盔无甲,弩箭所至,倭鼠服诛,可在盔甲鲜明的重骑兵面前,义勇军的武器装备几等于无,一群赤手空拳的人,而且还是女人,唉,想想都能猜得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