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绝叹口气,拉了拉霖淇燠的袖子。
霖淇燠仿佛如梦初醒才见到座上之人一般,笑着拱了拱手,行礼十分随意,但眯着眼睛的表情却显得分外谄媚:“啊!见过大王!”
幻芜:……这货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大王?你当是牛头山的山大王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凌岳解释的话还在嘴皮子上游走,忽就听得王座上的那位大王,冷淡地道了一句:“免。”
这位大王还真是宽容啊……人不可貌相!
“梦医?”水族王突然幽幽地看向幻芜,语气有几分不可捉摸。
幻芜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水族王的目光倏尔就离开了她,看向她身后的长绝。
不知道是不是幻芜的错觉,这个应该与长绝从未谋面的男子,眼神突然带着几分杀气。
长绝的感觉更加明显,他手中的破云也震了一下。
长绝回视着他,可也是瞬间的,水族王的眼光又移开了。
“即是贵客,就由你好好招待就是了。”水族王看了眼凌岳,就阖上了眼帘,“孤心力不支,招待不周,还望几位莫要见怪。”
“儿臣知晓,还望父王保重身体。”凌岳躬身作揖,领着几人缓缓退出大殿。
“呼……”走出大殿,幻芜忍不住吁了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觉得片刻也如此难熬了。
“令尊大人,总是如此……威严么?”幻芜斟酌了一下,他相信凌岳明白她的意思。
凌岳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对我而言,倒是一直如此的。在下乃是庶出,家父对我总是比较冷淡,我也习惯了,只是怠慢了几位。”
“什么嫡呀庶呀的,世人真是无聊。”霖淇燠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是你的问题,就不必在意这么多。要是连别人的言行举止都往自己身上揽,未免也太累了一些,放开些比较好。”
凌岳知他是安慰自己,对他感激地一笑。可是这堆叠成灾的问题,岂是一两句话就能消融的。
凌岳是主,自然是要领着众人回到住处的,幻芜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凌岳,你的字写得不错啊。”
“我的字?”凌岳有些疑惑,幻芜什么时候看到自己的字的?
“对啊,我在你家阿姊的卧房里看到的,挂着你的字的,水灵说是你送给漪涵公主的生辰礼。”
“生辰礼?”凌岳似乎没有想起来,“我不太记得了,每回阿姊生辰,我都会送她礼物的,送得太多记不清了。”
幻芜点点头,感叹道:“你们姐弟感情真好啊。”
凌岳:“嗯。”他抿了抿唇,看着远处似乎有些怔愣。
凌岳一直把几人送到房门口,才对着幻芜说:”天色不早了,今日就不打扰阿芜姑娘了,只是不知明日……”
“后日吧,阿芜休息不好,会影响发挥。”一直未说话的长绝突然插了句嘴。
哦哟哟,小老虎发威了?霖淇燠刚要转身回房,埋进屋的一只脚就退了回来。
凌岳看长绝神色冷淡,幻芜也面色不好,只得再三抱歉,吩咐了从人好生招待之后,就离开了,背影有几分颓唐。
“要这么凶么?人家不过是……心急嘛。”霖淇燠抱着手,没好戏看真无聊啊。
“咱们这波配合不错嘛。”幻芜见人走远了,面上疲惫一扫。
长绝看着她,眼波濯濯如春柳:“你是真的需要休息。”我不是为了配合而配合的,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眉间一丝的疲累。
幻芜无奈道:“可是我觉得,这里的人真的很怪,姐弟不像姐弟,父子不像父子。”
“父子不像父子我看得出来,但凌岳跟他阿姊不是关系挺好嘛?”霖淇燠问道。
“刚开始我也觉得很好,但自从进了那个素游阁,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幻芜皱了皱眉,“一个当阿姊的,房间里关于弟弟的气息太多了,我是说布置喜好之类的,凌岳看样子也没进去过,那她布置得再投人所好,除了自己还能给谁看呢?”
“还有,刚刚我问凌岳的那幅字画,是真的被漪涵挂在房里,但水灵没说这是生辰礼,只说是凌岳亲笔所赠,所以漪涵珍之重之。可反观凌岳的表现,他既没有纠正我的错误,看样子还没什么映像,也许是不记得了,但给我的感觉,他对他的阿姊,似乎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上心。”
“是这样吗?”霖淇燠挠挠头,感觉好复杂啊。
“就是这样啊,你们没看出来吗?”幻芜瞪眼,对没有共鸣表示你不满。
长绝揉揉幻芜的头顶:“我虽然没有你感受到的那么多,但我也觉得,凌岳有些不妥。按理说,当你在进入素游阁为公主诊视的时候,作为弟弟,表现得应该是对家姊的担忧,甚至应该带着些许紧张的。可凌岳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的阿姊,反而……一直再问一些无聊的问题。”长绝一点也不想说,他一直在问关于你的问题。
“对哦,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霖淇燠也在场的,此刻听长绝这么一说才觉得不妥“没想到那种时候你还挺细心的嘛!”
幻芜:“是你太粗心了!”
长绝面上笑得一派安然,对于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始终是情敌的存在,当然要格外关注。
“还有,漪涵的病因,就是因为我什么也没探出来,所以我觉得特别奇怪。”
长绝:“怎么说?”
幻芜面色肃然:“你想,一个人无论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的,即便不做梦,但这里始终是活动的,”幻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面的活动是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志而停止的,就像你自己觉得没有做梦,那只不过是你没有记住而已。人即使陷入不可自控的昏迷,但脑袋里还是会有些许亮光的。”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也只有自己恐怕才能体会到那所谓的“光亮”是什么样的。有些人哪怕病入膏肓,快要去世了,但她也能看到那些人脑袋里的色彩,那是他们生命存在的象征。
“哪怕有一丝丝的活动,我都是感觉得到的,可是……在漪涵那里,我什么都看不到,就像是一片平静无波的黑暗。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这个人根本没有灵魂。”
对!就是这种感觉!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