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城外街巷是饥民遍地,街坊里长整天雇车运出城外掩埋死尸,不然瘟疫一起,全城完蛋。
赵斗打算另寻存身之地,稀粥越希,十月一过,寒冬腊月如何是好,露宿街角庙宇绝非长久之计。
私下吹风,众人多是不愿再折腾出动,城外荒野没粮如何过冬,防守尚且在其次。
一路上,没见过几个富庶村寨,流民像蝗虫一样,就是几家富户,一样耐不住施舍,剩下的堡寨,了不得送点粮草,否则添人命攻打。
酒肆青楼外,举人相公折扇小厮洒脱美男子,呸,小白脸一个;大院高墙宅,小轿骡车前呼后拥横肉肥脑袋,呸,败家子一个。
街头巷尾揣袖口的骂者不少,羡慕的亦不少。
酒楼店铺前眼神昏暗的饥民,无精打采穿着似叫花子的兵丁在城门口敲诈油水,但凡有眼力的都能看出这县城将是被掳的命。
何况近日北地边镇烽燧连连,朝廷急着下诏勤王,走趟的车队不少,刀客都有大东家沿途的关系,消息灵通的买卖自然不会亏,哪边都是卖。
赵斗也盘算着是不是充当刀客走一趟山西大漠辽东,一打听,人家本地刀客不要外人,便是本地人也得有里长担保。至于说当走趟的车夫,想都不用想,身手好还罢了,你一流民,病怏怏的要是传染大病可就祸害了我一车队的人手,得兄弟你还是找个大户人家卖身当家丁吧。
凭赵斗的身手翻墙走瓦不成问题,街巷仡佬到处是人,翻墙走瓦逃不出眼睛,背着大袋子想跑街,拦住磕头就让你走不了,玩跑酷那一手行不通,有吃的,这年头就是罪过。
这不赵斗数次夜里潜入酒楼后厨,带出鸡腿馒头剩菜分散接济。
不料眼热的人堵塞街巷差点引来巡城兵,自己没捞着,反倒跟了一屁股吃饭的,尤其是妇孺拉扯哀求,给了这个那个磕头跟捣蒜锤似得,闻风而来的差点惊动整个城里。
第二天骂娘的酒楼差点找到了赵斗的头上,那几个有吃食的藏着留下顿,眼红的人去争夺,白面馒头撒了一地,反倒被暴打一顿,若不是赵斗出手,早就死翘翘了,许是忌惮赵斗人多势众,没敢造次。
妇孺听谣传而聚,围兜哀求吃食,赵斗一伙人似有过街老鼠之势,街巷住户店家神色各异,精明的吴叔道,听闻乞讨的把头们要收拾咱,乱世为口吃食,这招歹毒之极。
赵某人数日之间暗废多名把头,才坎坎平息事态,再一查才知身边的家口显摆走风,招致暗算。
匿藏的酒楼饭菜,城门口是没法带出来的,那些叫花子似得守城的还不把你扣下送大牢里去。
流民之间暗传的口风终于被那些精壮伙计给打探到,一桌大碗菜就把耳闻所见全倒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尤其是有一家叫四海通的酒楼,找了打手过来,赵某人震怒之下尽数抹杀,城内兵壮忌惮民变却没生事端。
这家酒楼不得不暗请赵斗诸人上席谢罪,每日馒头粥饭管饱吃,不过赵斗反感的是吃嘴的蔓延太快,酒楼吃塌楼也管不了饭,沿街的酒楼也压力陡增,吃大户的风潮差点激起民变。
即使这家酒楼再不仁,人家也没义务管你全城的流民吃饭不是,你官府是干啥的,为难的掌柜看着赵斗,可也不敢赶出去,赵斗只能吩咐以后不来了,隔天赵斗盗了一笔银钱夜里送过去作为补偿。
那天赵斗说以后不来后,脸色接连变化的老掌柜连连作揖,老朽惭愧,家底不厚,这么多人实在供养不起,您看这事弄得。
摆摆手拉着老掌柜到了角落道,老人家多想了,这城**守不住,家里若是有地窖暗室,就多做干粮,夜里就把财物吃食都搬进去,小子不才,若是城破,五日之内必会来救您老爷子的。
看着掌柜的一脸惊讶,又道,城里流民宵小众多,这势头压不住,关店躲藏吧!这城里只定是鞑子的囊中物,小子已经打算出城避祸,就在城外的那个守陵户住的地方,老人家保重。
且不说酒楼夜里急忙赶制干粮,储存清水被褥,城破之时,老掌柜指挥伙计关注门窗,从容躲藏得以保全。
老话说,贼盗有道,也有高下。
这赵斗没走山贼巨寇的道,走的是行侠仗义的门道,这高下就出来了。
身边的长辈就摇头道:“斗子啊,救人叔不反对,可这天下受灾的地太多了,你可就得过来,回头一准把咱家都给饿死。”
赵斗摇头道:“世道如此,你不救人,人不救你,若是天下人都做恶人,这还有容纳咱地不,那山寨可是为恶地方,也还保全性命,唯独这相互吞并,可就不成,不事屯垦,吃天下哼,也不怕把牙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