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在崆峒山上走了一天，实在也太累了，虞老板走了之后，我也就老老实实地洗漱上床睡觉了。床上全都是些布制品，倒也朴素得紧；床单都浆洗能干干净净，棉被泡泡的很蓬松，像是才晒过的一样，盖在身上暖暖的，并不像我起初想的那样不堪忍受，我躺上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里我从梦里醒来，感觉似有人在床头坐过，但并没见到貂蝉，我一倒头，又呼呼大睡起来。

天快亮时，我醒了。没想到这维扬客栈那么早，店里就忙碌得一塌糊涂。原来这客栈住的几乎都是各地过来跑货的商贾，他们一大早起来，有的是去进时鲜——比如鱼虾；有的是赶船；还有的是要去见人、谈买卖。总之，大家都是过路客，争分夺秒地奔前程。我突然感觉自己不用像平常人一样一步一步地走，真是一种解脱。

洗漱完毕，去楼下要了一碗阳春面。呵，没想到看似一般的拉面，吃起来这么鲜！虞老板并未露面，也好，省得我一早又得说闲话。我抖擞一下，往店外走去。

不想迎面却来了一个商家，很是俊朗，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没有一点印象。那人最初有些吃惊，但旋即平静下来，不露声色。我想着今日不好再上班迟到了，转过路口，就消失在一个僻静的无人区。

古人那个时代没有钟表，一个城镇的时间除了敲更人的更点，统一的报时机制就是钟楼和鼓楼了。东汉时期的中国虽然各家都有油灯，好的家庭已经点起了蜡烛，但毕竟灯火微弱，大多数的家庭也都是日落而息。所以晚上的头更是戌时初刻，也是鼓楼击鼓的时刻；鼓楼击鼓，城门就关闭了，城内的市民也就准备洗漱歇息了；然后一个时辰，也就是现代人的两个小时，为一个更点，一夜五个更点，三更正好“半夜”12点（也有的说是11点半，反正差不多），到了五更天一晚结束，新的一天开始，晨起撞钟，这就所谓的“晨钟暮鼓”。而钟楼敲响之时，一般也是一个单位开始工作之时，大家集合在一起点名报道，所以又称“点卯”。维扬客栈哪里的来往商人要起来赶早，所以伙房在四更天时就已经开始营业了。我这会儿出门，又不用跑路，所以到的时间就早了点。建章宫里静悄悄的，可办公室里亮着烛台，这是值夜的副将在里面守夜。

我健步而入。

“溪泉！怎么是你！”我有些吃惊。

“吴中校也好早！这不是昨日您布置下禁城防务的议题吗？我虽舔为鬼谷子传人，少小习了些兵法，可对这禁城内外的防务部署还真是一点耳闻都没有，所以晚上在这里猛补一下，希望还能勉强应付您的要求，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溪泉居然一夜未睡，犹精神尚好，神采奕奕。但我很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也就是临时嘴上那么一说，没想到黄公子倒还实心，想想那军事能人诸葛亮最后也都是累死在征伐途中，那人前扇羽毛扇的逍遥闲散，其实是给别人看的呀！

“值班的统领呢？你一夜都没休息？”我问道。

“是杞六哥值夜，快四更天时我让他到隔壁歇息去了。”溪泉道。

“黄公子，你可是我的军师，我的首脑，你这样熬更受累地不好好休息，累糊涂了我向谁拿主意去？什么都别说了，你先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睡到什么时候醒，再什么时候过来。届时你把各统领的答卷拿去再看看，看完我们再一起讨论。”我道。

“我也是为那些死去的逝者心伤啊！也为时刻处于危险的生者着急。能尽点力就尽点力吧。”黄公子道。

“女魔头那里，我们现在基本可以解除警备了，你放放心心去睡个觉，睡个好觉。等你醒来，我俩秉烛长谈！”我道。

“真的吗？已经解决了？我就说您才是本朝的救星！”黄公子有些激动。

“不是我，我哪有那个本事！是之前我给你们提的那个道长。具体其实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信道长就是了。你快去睡觉吧。”我道。

“我就在值夜的地方打个盹好了，省得来回折腾。”溪泉道，“起来我俩一起吃酒去。”

“好，一言为定。”我豪气地与他握了握手，发现我俩是一路货，全都细皮嫩肉的。

不多时，将领们也都到齐了。我发现这些人虽说都是些世家子弟，武功也不好，但上班还真的是很尽心，都早早地赶在卯时就到了。众将士见我比他们都早，既心虚又折服，对我的装束已经再也不在意了。主帅就应该有主帅的霸气，怎么能像这些手下一样的德性呢？

大家都非常自觉地列齐站位，一个个整饬有序地交来了一本呈折。我随便地翻看了一下，我靠！字写得这么漂亮！

“是你写的吗？”我望望站我左边的杞六道。

“我那字怎么能见人？是家里的幕僚代的笔。”杞六憨厚地笑笑。

“你们呢？都是？”

大家没吭声，我知道这是默认。哎，这里是武将的建章宫，你要问责他们这些问题似乎不合适；再说了，我其实也头疼，竖行繁体，有不少略带篆体。

“你们不耐烦写，我也难得看。这样吧，我们就在这里一起讨论讨论。杞统领，你先来。”我向杞六示意道。

“报告中校，目前的禁城守卫虽然也都与西汉王城的规制不分伯仲，但缺乏顶尖高手，遇到像女骷髅这样的杀手，王城内外还无人能敌，所以……”杞六还没说完，就被杞五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