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都已经逃离楚府这个火坑了,偏偏又暗暗找到我府上。”
楚兰眼眶泛红,浑身也止不住的颤抖,他想说什么,她真的不想再听了。
高晟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我本以为是个贼人,就这么……枉杀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楚兰早已经忘了反应,似乎努力回忆着灵儿临走之前对她说的话,什么来日方长,什么保住性命……都是骗人的。
高晟眼里,眸色暗沉。他喜欢看楚兰这副样子,若不是南境大军压境,他也本有机会看到高洋这样的神情,但轻易而言他也就没那个机会了。
想到这,高晟脸色更加深沉,显得有些狰狞,
“兰儿现今,不如随我去乱葬岗看看,可能……还未有野狗去过。”
“高晟!你不如杀了我……”
高晟笑出声,癫狂至极,
“兰儿说笑了,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北齐若没事,他便要她一辈子。北齐一破,他自然是逃不掉的,到时与她死在一起,倒也算圆满。
高晟不再看她,转身往密室外走去。独留楚兰在封闭的空间里,泣不成声。她拖累了所有人,挥霍尽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现今,竟求不得一个了断。
他离开了皇子府,径直往御书房赶去,毕竟现在宫中乱作一团,他也该去看个热闹。一出府门,高晟的面色如常,似乎刚刚那样癫狂的样子从未有过。
进了殿门,就见沈宸钰等人跪伏在下首,默不作声。而皇帝以手扶额,让人看不清神色。
“援兵,还有多长时日……”
“最早两日之后。”
沈宸钰回答的极为谨慎,但此时皇帝怒意再甚,也不会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毕竟身为武将,兵符在手,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他。所以即使沈宸钰追捕楚泽楚倾的事没了音信,他也愿意闭口不提。
“那这两日……”
“陛下放心,京中所余将士,必定竭尽全力,保住邺城。”
皇帝点头,但脸色愈渐苍白。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
“说吧。”
“邺城近一月城防看守极严,但邺城城内逸云轩消失了……”
“消失?”
“是,臣去看过其内如同废宅,除了一幢八角楼之外,再无其他。”
此时邺城难保,一个江湖商人想法脱逃理所应当,他现在叛贼还管不过来,更别提临阵脱逃的百姓了。还是等击退反贼,再追究此事吧。
“此事,不必同我说。”
“可陛下……”
皇帝面露不悦,看了一眼殿内的高晟,微微摆了摆手,
“好了,都退下吧……”
“是,陛下。”
高晟此行捡了个没趣,除了殿之后未做逗留,径直回府。
其他大臣出了殿,全是感慨之声,这两日不分早晚,不知被传召了多少次,每次都是问几句南境叛军到哪了,状况如何。
每日在府里就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还要预备着等着皇帝的急召,实在是分身不暇。
沈宸钰依旧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眸中不辨悲喜。直到出了宫,上了轿辇,他才缓缓敛下眸色,揉着太阳穴,
“去军部。”
“沈将军实在是忙啊。”
随着话音进来的,是段殷。沈宸钰蹙眉,刚想掀开轿帘,就听见段殷笑语,
“车夫都还好好的,沈将军不必担心。”
“段国师是否,太不知礼节了。”
“我不想再与沈将军兜圈子,那个女人,被你藏去哪了?”
沈宸钰闻言,挑了挑眉,嗤笑着看着他。他是不知道段殷哪来的胆量与自信,跑到这来问他。
段殷察觉到他的嘲讽,脸色不悦。他不是没调查过,但动用了许多关系,都一无所获。楚倾这个人的痕迹,似乎在邺城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现今邺城危急,段国师还有空想女人?”
一句话,令段殷说不出话来。邺城难保是真,可是与他无关,他就是想一走了之,又有何不可。现下急就急在,他想带那女人一起走,不然,他不会甘心。
“这就不是沈将军该操心的了,再说,本座想沈将军也是同道中人吧。”
沈宸钰眸色暗了暗,看向段殷,
“段国师似乎误会了什么……”
“沈将军此时风头正盛,本座奈何不得,但本座不怕玉石俱焚。”
他自然敢将沈宸钰搭救楚倾一事抖出去,到时邺城越乱越好,与他都没什么关系。而面对段殷的威胁,沈宸钰并不在意,
“那我就等着段国师了。”
说完,他起身下了轿辇,未再搭理段殷。
这却在段殷意料之外,他掀开轿帘,冲着沈宸钰朗声道,
“沈将军当真不在意?”
在意?沈宸钰嘴角嗤笑,倾儿离开了,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身为武将,现今的状况,即使是他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我去趟军部,轿辇就留给段国师吧。”
段殷脸上再无笑意,翻身下轿。他平日里和善的脸上有些暗沉,此时若是再找不到楚倾,难道……他真要放手不成……
回到国师府,段殷的脸色始终未有变化,以至于让看门的小厮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偏偏这个时候,完颜倚玉拦住了他去书房的路。
“我……我有事与你说。”
段殷一直疲于应付她,但考虑到她的身份,他还是顿住脚步,眸色却依旧冷冽。他并未开口说句啊,似乎等着她的下言。
完颜倚玉犹豫了许久,对上段殷的眸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我怀孕了……”
一句话,令女子脸上满是慌张,男子面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女子刚刚说了什么。疑惑的样子似乎在说“与我何干”。
完颜倚玉急的眼眶泛红,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你的……你的孩子!”
段殷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嗤笑,终于说了句话,
“你不会是在打算……留着他吧……”
完颜倚玉怔然,霎时间不太明白段殷的意思。
段殷却更加不耐烦,跟着他的女人从未因这种事烦过他,如此做的,完颜倚玉是第一个。现今北齐朝廷自身难保,完颜倚玉很有可能再次回到突厥,他自然也要另谋生路,这日后各走各的,他也想不出完颜倚玉太多用处。
“段殷……”
“今日同你说最后一遍,现今的状况你也清楚,日后,你自由了。”
说完,他依旧快步往书房走。
完颜倚玉站在原地,她给他做了几年的努力,忍气吞声过了这数年,现今有了孩子,他说她自由了……她还如何……如何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