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星无月也无风。
吴府的门前高高悬挂着的灯笼,像是一双带光的眼睛,盯着街前时而走过的几个人,远望着他们笼罩在黑夜里的背影渐行渐远;院里的人已经沉睡,叽叽喳喳的小鸟此时收了翅膀,安静的伏在枝头。
黑,多么深邃。夜,多么宁静。黑夜,揽的下一切,装的了所有。唯独,不通透。
更夫敲响了第三声,玄冰和明一跳上吴府墙头,向后院柴房奔去。他们躲过值班巡府的家丁,穿过花园,从东侧的厨房转过去,很快就看到了柴房。
柴房外面留了两个看守的下人。一个年纪偏大,满脸的落腮胡子;另一个瘦长瘦长的脸上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
夜色已深,他俩正靠在门上打着瞌睡。
玄冰给明一递了个眼色,从那下人南边的方位奔去。
刹那间,有着刀疤的男子就被惊醒了。他看着玄冰跑过去的方向,擦了擦眼睛。远处的草丛里似有东西在动。
他瞄了一眼柴房又看了看旁边正在抠脸打着呼噜的伙伴,提着灯笼向草丛探去。
明一趁此一个手刀就将落腮胡男子辟晕在地上。
他用剑撬了柴房的门锁,几步并作一步蹿进屋内。微眯起眼打量了一番,屋内的人正是张夫人。
她披散着头发被明一的突然到来吓醒。随后她张着鹅蛋大的嘴,充满血丝的双眼十分惊恐。
明一无奈的苦笑。从怀里拿出密令,她定定的看着,露出一抹惨淡乏力的笑,而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
明一猜想定是遭了许多罪。他上前给她松了绑。
哪料张夫人突然笑得深不可测,似一朵烈烈绽放的罂粟包含着无边的愤怒,被潮水荡涤过后霎时不可阻挡的大片大片蔓延开来。
明一看得毛骨悚然。莫非她也疯了?来不及多想,直接带她出了吴府。
初寒时节的凉意有点摸不着由头,只知气温直直地降,有时凉得感觉心都会忽得一抖,还好仅那么一瞬。
落了一地的枯叶已经走向了从干枯到腐烂的过程,泥土湿润的气息有点像眼泪掉下去混合而成的。
明一带着张夫人躲在街角第二个胡同里等待玄冰。
玄冰跑到草丛后面,见那带疤的男子往草丛这边走来,又往前小跑一些。始终不让他追上。
转了好几个弯,她估摸着时间已差不多了,运着轻功快速藏在小径里。
那人找了好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只得转身往回走。玄冰见那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她正准备出府,却看到远处两个人向花园走来。
她安静的躲在里面,那两人坐在石桌前不知说了什么,便听到一阵笛声凌空而起……
清柔的笛声悠悠入耳,欣喜中夹杂着紫色丁香般的忧愁。
玄冰越听越觉得熟悉。
她的心内不知何时投进了一颗小石,被惊起一圈圈涟漪。
这声音,是他吗?
她悄悄将头探出去一点点,远远望着花园里的两人。
石桌前一女一男,桌上放着一盏纱灯。
女子一身白色轻纱垂地,里面一件粉色长裙上绣着浅淡的玉兰花。如瀑的长发垂在腰间,细看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五官还未长开,那双眼睛却已经柔美的如同一汪秋水。
玄冰又看向那男子!果然是子书。
熟悉的紫色衣袍下纤白的十指紧握着玉笛。面如冠玉,眼如流星,嘴角浅淡的笑不减还似更浓。依旧如此熟悉!遥远而又陌生的熟悉!
玄冰手里的剑不自觉的收紧,突然想起相处的那段日子……
更夫敲响了第四声。天已黑的极致,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混混沌沌黑成一片。
玄冰沉溺的思绪猛的被拉回来,清醒过后却被自己吓了一跳。
差点误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