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容缓缓抱起墨翎,她瘦小的身躯如羽毛一般轻巧,让浅容不变的微笑有种微妙的变化。他摸摸新桐的小脑袋:“你还太小,自己的灵力不足以维持人形,若继续下去,你主人的神力会被你蚕食殆尽。”
“我,我。”新桐一脸委屈的用小手抹着眼泪,青光一闪化作小蛇钻进了墨翎的衣袖里,只探出个小脑袋靠在墨翎的手臂上。
浅容看着怀中的女子,轻抚开她皱起的额头,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阿翎,这一点都不像你。”
翌日,天空中下着瓢泼大雨,鸳儿把门窗都掩上,避免风雨刮进房中惊扰了房中熟睡的阿诺。
昨夜阿诺一宿没睡,不敢合眼的守着齐廷,直到早晨让大夫看后,她才仓促睡下,却也只是趴在床沿不安不稳的睡着。
随着一阵咳嗽声,阿诺连忙起身扶起转醒的齐廷,鸳儿递上一杯清水,便撑着伞悄悄地退出了房门。
一时间,耳边唯剩下窗外雨水滴落在残荷上的声响,以及两人微乎其微的呼吸。
齐廷静静的望着阿诺,眼神忽明忽暗,隔得那般近,仿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脑后的疼痛已渐渐消散,他望见阿诺有些憔悴的面容,仿佛心上又被狠狠扎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阿诺生病了,可是他残存的理智不停的折磨着他,告诫他,他不能来看她。面前的人是他的小姐,他不能逾越,不能有多的情感,不能再牵扯不清。
他没有勇气给她幸福,是他负了她,对不起她,他还有什么理由承受她那样无微不至的照拂?
“大小姐。”齐廷推开阿诺端着瓷杯的手,缓缓起身,朝着阿诺单膝跪下,“多谢大小姐相救,齐廷已无大碍。”
“阿齐哥哥。”阿诺泪眼婆娑,只是在不停的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阿齐哥哥,我们真的要这样生疏么?你可否关心关心我的病有没有好,最近可还能够像以往一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我们一同度过的十八载,真的就抵不过你与怜儿相识的三个月吗?阿齐哥哥,你可知道阿诺的心好痛,好痛。”她抚着胸口,泪水随着她肩膀的颤抖落下。
她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不在乎未来会和谁共度余生,不在乎齐廷最后选择的是谁。因为她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她晓得剩下的日子该如何去活。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都变了,变的她不认识,看不透。
爹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兄长怜惜的眸光,就连婢女家仆都投来异样的视线,她想要一个缘由,才能拿着这个缘由去寻一个结果。
天边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她开始歇斯底里的哭泣,泪水啪嗒啪嗒砸在床褥上,如同窗外的雨,纷纷而下。
“阿齐哥哥,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那天,那天晚上,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阿齐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齐廷很想冲上去抱住她无助而颤抖的身躯,可是他没有力气,他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良久之后,他起身缓缓将门打开,雨落在青石阶上,晕染开一片水渍。
凉风灌入衣襟,昏暗的光线映照出他模糊的影子,他叹了口气,淡淡道:“阿诺,我也以为总有一日我会八抬大轿迎你过门,只是,我变了,所有都变了,变得猝不及防,我齐廷是个懦夫,我没有能力去逆转。只期望你还能像往常一样快快乐乐的生活,哪怕离开这里也好。阿诺,我对不起你,忘记我吧。”
说罢,齐廷转身出了门,大雨毫无悬念的将他全身淋湿,豆大的雨水重击在他的身上,可是他没有再回头,也不敢回头。
阿诺朝着雨中奔去,阿齐哥哥,你可知道,阿诺没了你,如何要像以前一样?
鸳儿连忙撑着伞将她拦下,红着眼圈护着她家小姐:“小姐,您身子才好不久,不能淋雨,您不为自己着想,却要为腹中孩子着想啊!难道您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么?”
“孩子。”阿诺有些怔忪,目光呆滞的站在雨中,她渐渐安静下来,抚着小腹苍凉的笑笑:“是啊,我还有孩子,方才我都忘了这件事,阿齐哥哥还不知道呢,我要赶快告诉他。”
说罢,阿诺仿佛再也听不到什么,挣脱鸳儿的手臂,向齐廷离开的方向跑去。鸳儿丢掉油纸伞追上前去,却只见阿诺跌坐在地上,青绿色的纱衣浸在血水中,如漂浮的浮萍,在大雨中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