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逍遥王展开一张宣纸,靠着回忆忆着那女子痴、嗔、怨、怒以及那份对他毫不掩的的嫌弃神情。记忆里的画面跃然纸上,可是他却画不出她的全貌。
纵然他画艺超群,除了当年钟离两位公子,自诩天下无人能及,可无论是她带面纱时沉澈潋滟而又漠然的双眸,还是她去掉面纱时显然被上天厚爱的面庞,他终究连她那五分神韵也画不出。
突然烛火又是一阵欢快的跳跃,逍遥王落了画笔,潋神将一幅幅画作燃了烛火,火苗映着他的面庞,寂静的夜里,他将自己定格成一副画卷,画卷里除了寂寥还是寂寥。
沧玉琼一袭黑色斗篷破门而入,逍遥王头也未抬的挥了挥手,示意一众护卫出去。
沧玉琼取了斗篷落坐桌旁,自顾自斟了杯茶水,嗤笑着望了眼逍遥王手里的画作,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这是沧玉琼第一次在逍遥王面前毫不掩饰的表现出自己的嫉妒与怨恨。她惯有的俏皮之色已无一丝,纯真也无一丝,有的只是爱而不得的苍凉。
“我们都一样。”这句话她说的比她的面色更苍凉。没有装纯,没有扮俏,是真正的沧玉琼。
是啊,或许因着他们都一样,一样长久的活在谎言,活在装疯卖傻里,才会让她在第一次见他时便动了心。以前有她的姐姐宫千雪,她可以忍,可以让。
可她兰沁凭什么,自从她出现,她沧玉琼的一生便被扰的一塌糊涂。
她沧玉琼也是六大家宫家堂堂嫡脉小姐,如何同为六大家钟离家大小姐的兰沁便比她高贵,如何她沧玉琼就要成为她的垫脚石,如何她沧玉琼看上的总要被她插一脚。
“你说,你与本王一样?”逍遥王将眸光从已化为灰烬的画作上移至沧玉琼面上,神色冷冽,言语冰冷。
沧玉琼看着他如此表情,听着他这般言语,终于发现,眼前这位她爱慕了多年的男子在她面前从来都以本王自称,而非“我”字。
他看她的眼神,甚至比不上他方才看着那摊灰烬温柔。
“你心中可曾有过我?”沧玉琼站起身,眸中凄色浓浓。
“本王以为你是聪明人。”逍遥王拿起一本野史,落了眼眸在书本上。
沧玉琼听罢,忍住眼中泪意。
她望着眼前看书的男子,是初次见面时他于落红树下浑身染血,是将养身体期间他清风谈笑,是离别时他说“如你这般娇俏、纯真的姑娘怕是世间少有。”
当年情窦初开的她问:“你喜欢这般的女子?”
那男子神色未变含笑道:“纯真难得。”
她自那时便发誓,她此生要一直纯真、娇俏,尽管后来她的心变的千疮百孔,可她仍旧挣扎着至少面上能永远纯真、娇俏。
直到八年前,他在她与姐姐宫千雪之中只能救一人时,他毫不犹豫选择姐姐宫千雪,她也不曾真正怨恨他。
不,与其说不曾,不如说她怨恨不起来,她想,自一遇见这男子,她就变的可悲了吧。
但凡这男子当年救下她时,允她留在他身边,哪怕仅是依着她为他一句话而“娇俏、纯真”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因着他当年因着姐姐宫千雪的情分,只要他当时肯留她在身边,她便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你答应过姐姐要照顾我的,你答应过的,你怎么可以负了姐姐。”沧玉琼一把拍掉逍遥王手上的书本,冲着他怒目相视,嘶吼声歇斯底里。
“负了?”逍遥王连眼皮都未动,勾了勾唇,唇角露出一丝嘲讽。
“对,负了。二皇子喜欢我姐姐,可你从中作梗,姐姐一心待你,你怎么可以负了她。”沧玉琼扯着逍遥王衣衫。
“哈哈……”逍遥王仿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本王不否认宫家千雪有几份儿善心,可她的心计还真是远非你可比的。”
“心计?”沧玉琼瞪大眼睛盯着逍遥王,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愤怒,“宫家大小姐身为医者,良善之心天下人皆知,何来心计一说。”
逍遥王并未回答,只是望着沧玉琼道,“若说隐世里的宫家当年来不及救太医院宫大人,你可曾想过为何他们不出手救被充奴充婢的你与宫千雪,甚至还要对宫千雪赶尽杀绝?”
“都是隐世里宫家的错,是他们弃了我们……”沧玉琼突然蹲身,捂着自己的耳朵,一副任何言语她都不愿去听的模样。
“看来你也不蠢,”逍遥王面上全是残酷,“宫千雪当年搭上了老二,可当时太子身后有素和,身边有风头正盛的钟离家大公子,而老二对太子素来敬重。宫家千雪看得出,老二对她有真心不假,可要老二为了她与六大家族的宫家为敌,显然老二不会如她所愿。
因为老二是太子派,他的所为多少会影响六大家族对待太子的态度,说的长远些,便是太子日后待六大家族的态度,以及太子将引领季氏王族以及六大家族,甚至大启走向何方。”
“……你早就知道?”沧玉琼松了手,瘫坐在地上,“你是故意接近我姐姐的?”
“宫家千雪救了本王一命不假,但本王八年前答应她救你时,便已然还清。至于后来与她相交,不过一场利弊权衡。本王不愿老二真心错付,走上岔路,你姐姐认为本王比起老二更能助她成事。”
“什么真心错付,二皇子不过是看中宫家势力,为了让他的母妃在宫中的日在好过些罢了。”沧玉琼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利用有之,真心有之。无论是六大家族还是季氏王族,嫡脉子孙向来以责任为首要。”逍遥王似是感慨。
“若是人人如此便也罢了,可为何她兰沁不同,她的两位兄长生时恨不得替她过完一生,死时替她安排好了所有身后之路,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安然一生。而我宫千凡,同为堂堂宫家嫡脉,为何生时被宫氏所弃,‘死后’还要再次被弃。”这份儿不甘,沧玉琼是扯着嗓子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