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起身时,身子有些懒懒的,听沈展说是季节更替,天时作恶所造成的,窗外又开始下着雨,雷雨交加也使得我这个楼阁格外暗淡。
捡起地上的一本书,看着满屋乱糟糟的书籍,倒也有几分安全感,说是栖身之地不如说是书屋,自幼便被关在这楼阁之中,能了解外面的也只能透过这被荔枝树遮掩的窗户。
书上说名门望族富贵人家的公子都是自由自在,听沈展说子家在这京城是名门望族,在朝中是权高重臣,想来家中也不比那些富贵人家差多少,却不曾想如同女子般的躲在闺阁,想必这京城之中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子府有一公子,也想不通为何父亲要将我锁在这楼阁。
这楼阁似鸟笼困锁着,不清楚父亲的用意是什么,自母亲去世后,我变了许多,就连妹妹也常说我都快发霉了。还劝我不要整日躲在这小而精致的小楼阁里,可她也不知道我的苦衷。
今年原本也有十六七岁,想着请求父亲让我去参加科考也不准,似乎与书上所说的望子成龙有些不符。
思来想去,才瞧见沈展已盯了我许久,他见我眉间紧锁也默不作声,又将盆子放置在我面前,桌子上的盆里刻意有些少水,估计是想免得沾湿了这些书籍,用手触碰着脸盆中冰冷的水,那水很是清澈,像是一面镜子将我的五官看得仔仔细细。
摆弄着眉毛,才发觉这眉间早已失修,杂毛甚多,今日一看才知道整日在这楼阁之中,就连眉间都忘记了修整。
梳洗完毕,唤着沈展将水盆端着下去,他却一脸欣喜若狂的望着我,心中像极了有什么喜事。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由头,恍然才记起昨日月已半圆,再过几日便是元宵节,这元宵节灯会游街热闹非凡,所以那日父亲便允许我出去玩几个时辰,也是一年得之不易的小机会。
这沈展是府里管事的儿子,自小就与我凑在一起,原本姓黄,名为黄展。
进了子府后却改姓为子展,嫌他与我的名字有些相似,便给他改姓为沈,果真这么一改是好听了许多。
他性情温和细心,这也就是为什么父亲将他指给我当随从的原因。
由于父亲膝下儿女并不多,所生也只有一男一女,而我便为子家的长子了。
读了那些手足情深的书,我渴望着有个兄长或弟弟,和书中所说的一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虽有个妹妹,但一年也只有合家宴的时候才能见上这么一两次。
当时父亲与母亲也有曾商讨要多一个儿子,但不幸之后母亲离世,父亲也无心再娶,这个心中深藏的愿望也只能放在沈展身上了,从小便一直拿沈展当作弟弟,而他谨遵礼节,自不敢与我称兄道弟,想来也是一大遗憾的事。
那荔枝树长的是很茂盛,有时很羡慕树,有时又厌恶树。羡慕它经暴风骤雨之后依旧挺着身腰,倒让人对它多几分佩服。但又厌恶它只能根深蒂固,如同牢笼一般将他捆住。就好似我整日被锁在楼阁之中,天固然是蓝色的,但永远也只能看见方框的天空,像坐井之蛙透过这不过三尺的窗户。
说到底也是烦了这乏味,日夜面对着这些书,亏得没有变成书上的书呆子,有时我也觉得离不开书了,就连沈展都说我说话与所想都离不开书籍。可能是在这楼阁待久了,人自然也就呆了。
“阿官!”沈展嬉嬉笑笑的往桌子边来,平时谨慎的他变得莽撞,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刚刚收拾的书堆,犹如一座山,顷刻之间往地上坠落。
见他摸着头,傻笨的样子逗得我开心,他小心翼翼的捡起书来,却也不喊疼不喊痛,只是着急说道:“阿官,相爷已经准我们元宵节一起出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心也有些喜悦,频频点头,也难怪他如此开心,说到能出楼阁,连我心中也是有些兴奋。
好不容易熬过这几天,却烟雨蒙蒙,丝毫不肯停的意思。明日便是元宵了,看着这满天的雨心中多了几分忧思,原本想着要去观赏花灯的也应是落空了。
虽然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可心里一直是祈祷着老天将这雨给收了。
窗边滴答滴答的声音惹得沈展不太高兴,我也被扰得不愿读书,这又能怎么样呢?满腹的愁绪只能藏着,每每见到父亲不也得照样嬉皮笑脸的。
我见过一本书,里面说的是纨绔子弟如何潇洒,后来被父亲发现也就收了去,还挨了不少骂,不过看了这书,竟也有向往的心思,人们都说生在富贵人家就便有幸福的生活,我却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那些自由自在的贫穷孩子才是最好的。
每每看窗外的孩子在街边嬉闹,就想纵身一跃,尝试着与他们一般嬉闹,可惜还真没尝试过。
这一夜真是彻夜未眠,雨滴敲打着荔枝树的树叶,原本寂静的楼阁被雨声扫荡着每一个角落,我听了只感到一阵胸闷,翻来覆去,等到雨停了才好不容易有些睡意。
待我醒来时,阳光早已透过窗户照射在我的脸庞,温柔又微弱的阳光似乎向我问好,虽说平日里阳光并不少见,但这元宵节的阳光就不一般了,与之前相比,晴天总要比绵绵细雨来得爽快。
只听一声吱嘎,那门就被打开了,兴奋的表情已被众人看在眼里,他们异样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也许是他们许久未见我,感觉有些陌生吧!
依靠着我的记忆往供奉祖宗的地方去,那里还是不变,依旧是金碧辉煌,要比这府的任何一处都要来得金贵。
自小父亲就给我立了一个教训,说是饮水思源,树能长要有根,人不可忘祖,所以打小我便把这列祖列宗看得比天要重。
这地方很是庄严,其梁上悬挂着一块金匾,小时不识字还以为是“大水堂”惹出了不少笑话,如今一见才明明白白知道原是“天水堂”。
堂里供奉着诸多灵牌,唯有旁边一位单独列了出来,格外显眼,上挂着一副青年女子,但与我想象的母亲不同,虽说母亲是养我到大,但这么年轻的母亲还从未见过,而这副画下面则摆放着灵牌,这便是母亲之神位,双旁摆有祭品,还摆着母亲最爱的兰花。
兰花不易养,想必父亲在这方面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每每此时我总要在母亲面前呆上许久,如同她就在我身旁一般,抚摸着我的肩膀。
望着桌子上的长明灯比喻为我,却被沈展打断,说是哪里有这样的比喻,还嘀咕着说不符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