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要好多焦骨,明钦推着她走,把她推到其中一具焦骨前,他指着它说,“崇肆夜就在这里了。”
夏雎看到一具焦骨,已经看不清模样,但是这和崇肆夜的身形是符合的。
她的眼泪一直在掉。
“怎么会这样……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为什么不再等等我……你还没有向我求过婚?你就只送了这个破烂手链给我,还给你,我都还给你!你这个混蛋。”
她用力扯下了手链,砸到了尸骨上。
明钦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错的。
呆了好久,快到深夜了,他只好出声提醒她,“马上要送去安葬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吗?”
夏雎眼中负痛,她哀哀地说,“给我取一块他的遗骨。”
明钦僵住,“你这么做是亵渎死者。”
“滚开,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夏雎的血液都冷成冰了。
明明是夏天,她怎么会浑身冰凉,心也很寒冷。
她哽咽道,“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他离开了,我也会想和他一起死,我需要他,就像一个人每天都要吃饭睡觉。”
明钦隐忍着一股怒气,“他毕竟是死了,你总不能也陪他一起死。”
“有什么不可以。”
夏雎攥紧了耳钉,尖锐的刺插入她的手掌,不到一会儿就变得鲜血淋漓。
很久之后,她又自言自语道,“明天天晴,我们还说好了一起去公园……”
悲伤过度,竟然向后仰倒,晕了过去。
明钦连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得她有什么反应,他心慌意乱,又把夏雎带到了宋书玺的家里,知道宋书玺告诉他,她是太过疲劳才会晕厥过去,他才心定。
面朝夜空,毫无明月的皎洁之光。
他偷偷地想,崇肆夜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和他争抢夏雎了,只要他悉心陪伴她,照料她,假以时日,她一定能走出悲伤,好好和他过日子。
宋书玺洞悉了他的心思,多次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引得他自己主动问,“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宋书玺直接和他摊牌了,“她有多重人格,她没有骗你,她现在真的是ciel,不是夏雎。”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钦一时听不懂。
宋书玺无奈地探手,“之前你给了我一瓶药,你一直在忙,我找不到很多时间要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你依旧还是没有空,但是不讨论已经不行了。”
“那药是什么?”
明钦有片刻的恍神,之前忙,这件事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宋书玺又把它给翻了出来,难道,夏雎真的有问题吗?
宋书玺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治疗精神分裂的药,因为没有说明书,只能一点点地去分析里面的成分,我找到了好几种综合的药物,都是和治疗人格分裂有关的。”
“夏雎总那么奇怪,难道没有原因吗?”
他顿了顿,目光从明钦呆怔的脸上移开,继续说,“她经常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只有用那种药才能克制住第二人格的出现。”
“ciel属于崇肆夜,那没有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夏雎如此喜欢你,要是让夏雎代替ciel,活在这世上,她既能忘记崇肆夜,不再悲伤,又能真的和你在一起,不会心无旁骛地爱上别人。”
每一句都让明钦的脸色泛白。
原来夏雎是夏雎,ciel是ciel。
这一刻,他分明很庆幸结果是这个,夏雎还是爱着他的,是多余的ciel占据了她的身体,才和他格格不入,这样想,他心里居然好受了不少。
他吃吃地问,“你能做到吗?”
宋书玺有点迟疑,“我目前只能实践一下,还得让肖潇帮我。”
明钦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如果实践不成功,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应该不会。”
宋书玺不敢保证太多,万一到时候出了事,明钦真的会杀了他的。
“应该?”
明钦果然语气不对。
宋书玺哭笑不得,“没有一次实验能够保证,十成的成功率。”
“可……”
明钦欲言又止。
“随便你吧!我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方案。”
宋书玺说完就转身走了。
明钦在他身后吩咐了一句,“我进去看看她,你先去联系肖潇,让她晚上到这里来。”
随即他进了屋,夏雎有气无力地躺着,空洞的两只眼,盯在上方的天花板上,刚刚才哭过,她的眼睛还是肿的。
她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悲伤,哭也只是那一时,谁知道她已经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心底。
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器官,包括毛孔在内,都被这种悲伤和抑郁堵塞了。
她心里越加压抑,但是没有办法释放出来。
心理反应,还要外加上身体反应。
身体轻飘飘的,有时候还会传来一阵阵的痛,就是这痛,一直逼迫她清醒过来。
不痛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崇肆夜一起去了。
剩下来的只是一个空洞的壳,甚至连壳都算不上。
扯痛的时候,她又回到了现实中,面对一睹冷冰冰的墙,和她手中冷冰冰的耳钉……
明钦走过来,用手背贴近她时而发烫时而冰冷的额头,“你还好吗?”
夏雎无精打采地说,“我很累,浑身没有力气。”
她这么说分明是下了逐客令,希望明钦滚得远远的,不要来打扰她的安宁。
“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明钦怅然。
夏雎还是固执地说,“不,我很累。”
他找不到任何话题,能让她开开心心地说话。
这时他想到宋书玺的话,原来他真的不是开玩笑,夏雎永远不可能会对他这么凶。
她也许脾气算不上温顺,但也绝不会如此不给一个人面子。
ciel是一个自私冷漠,而且脾气极差,过分任性的女人,索性他爱上的不是这个。
他现在似乎真的能,把夏雎和ciel分开了,虽然她们处于同一具身体中,灵魂却是截然不同的。
由抗拒到接受,始终是一个困难的过程。
半晌,他才缓缓地开口,“如果你有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我,我已经请好了假,明天一整天,我都是你的。”
“我确实有话要说。”
夏雎艰难地撑起身子,一路哆嗦着,竟让自己成功坐了起来。
明钦连扶都不敢扶她。
好像这个女人一碰,就会变成瓷片,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