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无法回檀香阁中的南宫瑾,仍然穿着那一身暗卫服饰,沿着地道七拐八弯,潜入了那沉香阁中,这才出了温泉池边的暗门,瞧着阁中那苏祁的暖阁之中,一灯如豆。待他上得楼区伫立廊前透过窗子仔细一瞧,竟是不见人影。他推门而入,阁内上下找了一圈,还是未见踪迹。心下疑惑,也不知那苏祁究竟去了何处,赶紧唤来初云初雨询问,却道那苏祁晚宴后至今未归,许是去了那竹园亦未可知。
南宫瑾闻言,却是心下大骇。要知道南宫瑾担心自己大婚时,宫中有变,早在三天前就秘密将那百谷老人师徒,安排进宫守在了父皇母妃身侧。如今虽对外宣称父皇母妃病重,无法参加婚礼,其实两人病情,经了百谷师徒这半个月来的调理,早已好了三分。这事,苏祁也是知晓的,她又怎会去那眼下并无人居住打理的竹园呢?
南宫瑾突然想起自己拜堂时眼角扫过苏祁身影的那一幕,似乎看到了她眼里的盈盈泪光。难道?……南宫瑾心里一阵狂喜,但随后却是无比的心悸,已近亥时,今夜府里注定不会太平,她一个路痴,现在又在哪里呢?
南宫瑾立马吩咐那初云初雨二人,好生在这院里守着,等苏祁回来再行通报。初云初雨见那太子殿下新婚,居然现身此处沉香阁,还偏偏不见了那苏祁,心下也是大惊,却又不能相问。只觉事关重大,自是点头应承了下去,留心着在院子附近四处搜寻那苏祁,但又怕惊扰他人,走了消息,倒也不敢走远。
南宫瑾则在吩咐完毕后,立马飞身而去。他一路辗转,搜遍了前往竹园的角落,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仆役,心下冷笑。因早有无情等人在那檀香阁中坐等这帮人落网,自是不去搭理,只自顾探视沿路各处花径、假山、亭子水榭等处,眼看又是一个多时辰,却还是未见那苏祁身影。
好在黑漆漆了无人迹沉睡中的竹园已在眼前,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思,南宫瑾决定还是入园一探。偏僻的竹园里寂静无声,待绕过院子前的影壁,透过小小花坛,南宫瑾欣喜地发现,西厢那边的小房间里,隐隐透出了晕黄的灯光。
南宫瑾心中狂跳,直直飞奔过去,推门而入,却见那正伏在书桌边堪堪睡着的苏祁,显然是被自己的推门声给惊醒了,猛然抬头的小脸上,犹自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眼迷蒙中,诧异又惊恐地盯着黑暗中的南宫瑾。
南宫瑾看着她如雨后梨花般惨白小脸上的泪痕,心下也是一痛:“你……”“你……”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又同时打住。
看着一步步走向书桌、一身暗卫服饰的南宫瑾,苏祁突然伸手将书桌上散乱的纸张慌张卷起,想要塞入怀中,口中叫嚷着:“你……你别过来啊……你……你走开……不许偷看……”情急之中,却是打翻了桌角上将干未干的一方砚台,残剩不多的墨汁,瞬间飞溅,洒在了正在空中飞扬的写满了狂草的纸张上,洒在了她那浅素色衣襟上,还有几滴,竟溅在了她那渐渐飞上红晕的苍白小脸上……
苏祁又气又急,抓了纸张却抓不住那砚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砚台在空中旋转,飞落,“啪”地一声砸在青砖地面上,碎了一角,溅到了那近在咫尺的南宫瑾玄黑色的衣袍角上,渐渐隐在那玄黑的布纹里。
南宫瑾不管不顾,径直走上前来,一把把她搂在了胸前,将她的脑袋,紧紧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仿佛是失而若得的宝贝般,右手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哑着嗓子,轻声道:“嘘!别吵!”
苏祁两手还抓着那几张零星的写满了字的纸张,突然被圈进了南宫瑾那带着秋露寒气的怀中,隔着那层层衣服,依然能感受到他那坚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地,她那一颗慌张无措的心,也安静了下来。她的脑袋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他厚实的胸口,暖意渐渐传来,鼻尖缓缓飘过一道道隐隐的檀香与肌肤中蕴蒸出的淡淡酒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耳边只听得夜风拂过窗外竹林的声音……
南宫瑾满足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待苏祁放弃挣扎,垂下双手,安静了下来后,这才把她放开,乘着她一个不注意,迅速抽走了她手里的纸张,放眼瞧去,纸上满满都是“南宫瑾!为什么?为什么?!”几个重复而又潦草的字迹。
苏祁大骇,满脸通红地想要从那南宫瑾手里给夺了回来。南宫瑾却是不管,拿起其中一张,在她眼前晃道:“嗯?这是何意?”
苏祁嗫嚅道:“好玩,随手练字呗……”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竟是低下头去,恨不得把这些纸张全都撕成碎片给毁了……
南宫瑾看着她涨红的小脸上满是羞愧却死不承认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把一张俊脸凑近了她,戏谑道:“哦……只是好玩而已?”
苏祁被他突然凑近的俊脸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那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那一丝跳跃的烛火,映着自己那掩也掩不住的惊怯慌乱,一时竟是无语,只能呆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