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老爷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他板起脸喝道:“总之你再闹我也不会管,家丁下人呢?快把她跟那个孽种都给我赶回房去!”
方姨娘整理好了衣裳头发这才走了出来,她上来就大胆的搀着汤老爷的胳膊,一手轻抚着汤老爷的胸口道:“老爷怎么又动这么大的肝火,快消消气。”说着又弯下腰摸了摸婴孩的烧得滚烫的脸,满脸同情道:“老爷,这孩子烧得这么厉害,不看大夫恐怕都熬不过今天,您放都放他一马了,不如好人做到底便再给请个大夫吧?”
汤老爷拳头紧了又送,终究还是心软,他淡淡道:“既然方姨娘求情,我再发一次善心,救好这孩子后我从此便不再管他,至于王嬷嬷你若是还狠不下心将他送走,那你也出府去吧,这里你就不要留了。”
王嬷嬷心里万分不解,汤老爷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人也和善,夫人在世时与老爷也夫妻恩爱,尤其夫人怀了小少爷之后老爷更是乐的恨不得每日都要抚着夫人的肚子说一说话,怎的小少爷一出生,老爷便态度冷淡,尽管一下衙就陪着因为难产而做双月子的夫人也从不去侧房看一眼孩子,等夫人撒手人寰更是对小少爷不闻不问,她老婆子年纪大了,脑筋不像从前灵感,想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何事,她只一门心思记得小少爷是夫人拼了命生下来的,不能就这么没了,没人带她带,没人管她管。
王嬷嬷听了汤老爷的话咬咬牙道:“老爷若是执意不肯照顾小少爷,老婆子斗胆,还请老爷替小少爷求了医药之后许老婆子些银钱带着孩子回老婆子家乡养着。”
方姨娘看看汤老爷,微微点头,她小声在汤老爷耳边说道:“老爷心善放过这孩子,但要养在府里免不得相处见面,不如就给这王婆子,反正也从未向外提过知府家有个嫡子,便养在外面从此不再往来罢了。”
汤老爷想了想,自己确实也不是什么狠心之人,他既下不了狠心掐死个孩子,但也不想白白帮个妖精养孩子,这王婆子跟在夫人身边一直也没嫁过人,更没什么亲眷,一个心善又不晓得内情忠仆来教养孩子也算是这孩子的好出路了。
于是汤老爷叫了管家请来大夫,又吩咐帐房支了三十两银子给了王嬷嬷,买地也好,做生意也好,就是什么也不做这钱省吃俭用些也够两人普普通通地生活了。
那厢王嬷嬷带着银子包袱抱着治好的孩子回了老家,这厢来说说汤老爷。
汤老爷年轻时也穷过,地地道道的寒门学子,娶了同样家境清贫的周小姐,他上京赶考这年,周小姐把自己唯一的嫁妆——从祖辈传下来的一只金镯子给当了才换得了盘缠,汤老爷感念周小姐这份情,考取功名当了个小地方的七品芝麻官后就想着把家人全接过来一道享享福,谁料家乡害了瘟疫,汤老太爷和汤老太太双双过世,汤老爷这官当得在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就得丁忧了,这下愁坏了一家人,汤老爷本就没有门路才只当了个如此小官,再三年丁忧位置早被人替了谁还记得他汤遥望是谁?再怎么苦恼这父母的孝总还是要守,周小姐也就是汤夫人便也陪着一块披麻戴孝的。
这天夜里,二人正像从前一样饭后双双跪在两老的牌位前替二老上香,忽然间妖风四起,连供桌上的蜡烛都给吹灭了,十一月的时候,天儿都黑得早了,这诡异的气氛加上冰冷的寒风一阵阵吹进汤老爷和汤夫人身体里,心里,二人都忍不住地发毛,汤老爷毕竟是男子,大起胆子又重新点起蜡烛,房间就这么大,牌位一圈除了贡品也没什么东西,二人刚放下心思,却忽然间闻到了股浓重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