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着青色的城门,低下头来再瞧着满地的死尸,和被鲜血浸润的土地,抬头瞧瞧灰色的天。
,唐萧觉得,人是如此渺小,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管是谁,生与死都是这大千世界的过客而已。
耷拉着脑袋,唐萧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往休息处而去。
残阳如血,天愈渐黑了下来,尧君素带着冲锋人马归来,剩勇追余寇,尧君素得胜归来。
唐萧立在城楼远远地就瞧见了尧君素的大旗,急切地从城楼冲下去,直直立在城门前,凝视着战马上尧君素,双目含泪,道:“恭迎大人凯旋而归。”
尧君素并未下马,淡淡地扫了唐萧一眼,随着众将士一起涌进城门。
打了胜仗,城内欢腾一片,军营中却是哀嚎遍地,唐萧跟在尧君素身后安顿完军中事项,便一道回府。
尧君素从骓风身上取下一个血包裹,直接扔在了唐萧的怀里,“打开。”
唐萧不明所以,轻轻解开包裹,血污的人头,一头乱发被血液粘于一处,齐颈的切口处血液已经凝固,泛着黑色,人头上的眼睛却还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被人切了下来,满眼的惊恐与不信。
唐萧的瞳孔放大,再放大,双手不停的颤抖,害怕、恶习、惶恐,种种情绪冲击着她的大脑,头皮发麻,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这便是那日屠城的金兀术。”尧君素笑着望向唐萧。
唐萧的眼泪不断地滴下,扔下人头,扎入尧君素的怀里,“谢谢你,谢谢你……”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尧君素摸了摸唐萧的头,也不说话,任唐萧这样释放自己的感情,默默的听着她的呢喃。
过了许久,唐萧抬起红肿的双眼道:“大仇虽报,我却没有半分喜悦。公子,人活着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杀我,我杀你!
那些血肉模糊的景象就像利器一刀一刀的划在我的心上。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和平共处,为什么我们要战争,要互相屠杀?”
尧君素伸出手搭在唐萧的肩上许久,想安慰一二,最终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世界就是这样残忍,有利益相争时,即使兄弟也不免反目,父子亦不能幸免。更何况是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突厥与我不是同族,他们居所不宜生存,温饱尚待满足,觊觎我大好河山已久,如若我们不残忍地对待他们,得到的便会是他们对我们残忍的屠杀。”
唐萧木然地看着尧君素,双目红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害怕惶恐,我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也同你一般。我看着自己满手血污,剑锋淌下的鲜血,心内的震惊不比你小。但是,你须记住,适者生存。”
尧君素回想起自己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的种种,幼小的身躯撑起敌人落下的大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拼尽全力一刀结果了对方的生命。鲜血溅的他满头满脸,顺着脸颊流入嘴里,咸的要命。
唐萧嗫喏着尧君素那句,“适者生存……”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夜里,大雪又至,悄无声息地掩埋了所有的生与死,只余莽莽苍原上蜿蜒而去的长城,如苍龙般守卫着这片土地。
梦中不断地重复着突厥士兵惊恐的眼神和喷涌的鲜血,唐萧嘴里不断喊着“我是大夫,我不是屠夫,我是大夫,我不是屠夫……”
大夫道:“臂上的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初上战场难免有些惊吓。”
尧君素微微颔首,他心里明白,惊吓更甚于伤口。但是熬过了这件事,以后怕没什么事是值得恐惧的了。
一碗苦涩的黑药灌入口中,唐萧的喊声渐小,进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