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这个词,在我印象里一直不是个褒义词,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什么坏事被揭穿,什么谎言被掀开。
我也一直认为,这个词永远不会被用在我身上。
但是我错了,现在将这个词套用在我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
我心虚的看着阮奕抓着我的手腕的右手,阮奕的手很细也很长,骨骼分明,看得见每一根血管。
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的不只有我的手腕,还有我的整个身心,没有一处逃得出他的手心。
“你……醒了?”我心虚的说着话,我想这个头怎么样都是要由我来开的。
阮奕缓慢的坐起身,但他的手掌依旧没有离开我的手腕,依旧传来着属于他的体温。
“你在干什么?”阮奕问我,我看不懂他的表情。
“啊?没干什么啊,我看到你脸上有一根毛,我帮你……”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阮奕直直的伸了一个懒腰。
“走吧。”阮奕说完开始收拾书包。
我心虚的走在阮奕的左侧,双手紧紧地握着书包的背带,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主动说话。
“钟晴她,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阮奕突然开口说话,显得漫不经心的,但我还是听出了他的重点。
钟晴喜欢的人,这个人不是他。
“这样啊……”我心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安慰他,还是静静在他身边陪着他?
“温热,我失恋了。”阮奕苦笑着说。
我始终没有抬头去看阮奕的表情,可是即便我没有去看,我的心却已经被撕扯的四分五裂,我怎么还有勇气去直面这一切呢?
很多年以后,在我短暂又漫长的青春里,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最开始认识阮奕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一定义无反顾的告诉他,我是多么喜欢他。
我会凭借着一腔孤勇,带着少女时期的懵懂告诉他: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已经是四月份了,按照四季来说也已经到了夏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去年的雪也开始化成水,顺着街道流进下水道。
路边的小草甚至悄悄地长出新芽,翠绿色的,是生命的颜色。
再看看身边的阮奕,眼神里的落寞他都没有精力去藏一藏,那是和这生机盎然的景象形成反比的凄凉。
“温热你每天都在想什么?”阮奕一边说,一边从我的右侧走到我的左侧,将我往里推了推。
阮奕走到了我的左侧,更靠近马路的位置,这样暖心的小细节足够让我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我没有想什么啊。”其实我想说,我每天想的都是你。
钟晴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
钟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流了好多汗,枕头、床单还有被子都湿漉漉的,但自己的精神却好了很多。
钟晴缓缓地坐起身,用手扶着额头,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开灯。
转头发现桌子上摆着饭菜,钟晴猜想应该是妈妈进来送饭的时候看见自己还在睡觉,不忍心叫醒自己就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知道是妈妈的一份心意,即便此时没有胃口,钟晴决定还是要吃一些。
坐在桌子旁边,刚拿起筷子,手机在沙发上就发出“嗯嗯”的震动声。
钟晴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是孟思凡的电话。
“钟晴?”
“嗯?”
“你还好吗?我刚放学。”
“我没事。”钟晴接着又补了一句,“就是很想你。”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但是钟晴知道孟思凡还在那里。
“钟晴。”孟思凡温柔的声音传进钟晴的耳朵里。
“什么?”
“高中,我们高中一定要在一个学校,好不好?”孟思凡的声音听上去迫切又紧张。
“那你会回来吗?”钟晴小声的问。
“我、我不知道……”孟思凡的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
在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能够决定的。
我们懵懂的有了第一个喜欢的人,一心想和这个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们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开心,可是我们同样拼尽全力的付出,想要将整个世界打包成一件礼物双手奉上。
在这样一个年纪里,我们总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喜欢一个人。
这种感觉,直到很多年后依然让我无比怀念。
阮奕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简单的说了再见转身就要离开,我站在阮奕身后喊他。
“阮奕!”我跑到他身边,仰着小脸看他。
“怎么了?”阮奕疑惑的问我。
“今天下午崔老师的课,你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回家的路上我不止一次的想要问出口,现在终于还是安奈不住了。
“什么时候?我没有。”阮奕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我明明……”
“好了,快回家吧,你家里人还等你吃晚饭呢。”不等我说完,阮奕打断了我的话。
“好吧,你也注意安全。”
回到家,父母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我,妈妈看见我进门,走到我身边,自然地帮我摘下书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爸爸坐在餐桌边问。
“今天是我值日。”
“这样啊,累坏了吧,快来吃饭吧。”爸爸一听,招呼着我赶紧过去吃饭。
西餐厅里,杨与坐在孟稚青对面,两个人刚刚吃完晚餐,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天。
“你说阮奕今天下午到底怎么了?你就坐在他旁边你不知道?”孟稚青的八卦精神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骨髓里。
“我还真不知道,一下午他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敢问。”杨与回答。
“烦死了,竟然有我不知道的事!这不科学!”孟稚青不耐烦的用双手拍打着椅子。
“不过今天崔老师的课,就是温热上黑板做题的时候。”杨与突然坐直着说,“我好想听见阮奕叫温热的名字了。”
“他不是一直趴在桌子上吗,你是不是听错了。”孟稚青不屑的说。
“是吗?难道是我听错了?不过我好像真的听到了啊……”杨与摸着自己的脑袋,不确定的说。
阮奕坐在回孤儿院的班车上,依然是那个他喜欢的,靠窗户的位置。
阮奕很喜欢这个位置,能看的到整个班车,还能看的到窗外的风景,这让他的心里觉得十分的踏实。
已经是四月份的j市,大概是北方的原因,晚上的时候还是会有阵阵的凉意,如果是风吹过来,那会让人不自觉的将脖子缩起来,但依然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
阮奕将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他还是决定给钟晴打一个电话。
电话刚刚拨通的瞬间,阮奕又急忙的挂断了电话,他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低着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