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呀,我们这儿不缺人!”好像他说了算似的,
“大哥,麻烦您,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找他一趟行吗?我都老远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缺人,没听懂吗?!”那人还有点儿不耐烦了。曲亮刚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从里面又出来一个男人,高高的个子,浓浓的眉毛,方脸庞儿,气宇轩昂,
“谁找我?是你吗?是孙姐介绍来的的吗?”高个子男人说话的声音很亮,他看了看曲亮问道,
“您好!您是杨经理?我是孙姐介绍来的,听说您这里需要人。”
“是,你是小曲吧?跟我来吧,何健,你也过来。”曲亮答应着,跟着往里走,刚才那个叫“何健”的早就变换了表情,一脸猥琐样,收起了烟,跟在后面,一起进了一间办公室。
杨经理说话比较客气,给曲亮介绍了店里的规矩,安排他到后厨帮忙,何健负责后厨的配菜,让曲亮听他的安排,明天就可以上班。曲亮一琢磨,看何健这意思容不下人,以后跟他相处要小心。
完事之后,曲亮谢别杨经理和那个“何师傅”,出门的时候经过柜台窗口,看见里面的芝麻火烧,口水直往肚子里咽。他摸了摸兜,零钱有5块,本来打算坐车,现在想着填饱肚子。他两块钱买了俩火烧,两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块钱买了一个茶叶蛋,到湖边找了一把长条椅坐下,面对美美地饱餐起来。他心里有些可怜自己,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可以挣钱了,他觉得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他不想多花钱,所以不坐车也一定要吃好。
他开始了自己在帝都的第一份工作,其实就是打杂儿,洗菜、摘菜、洗碗、刷锅、擦灶台……繁琐,重复。他很珍惜这份工作,也是个勤快人,话说的不多,不惜力,很快跟其他人融到一起,在后厨打杂儿的另外几个人岁数都不大,也有的聊。何健虽然是管事儿的,按说也要做一些具体的事情,可他见风使舵、见人下菜碟,头儿来了他手里可忙活呢;头儿不在的时候,他使唤人干这干那的,自己袖手旁观。大家都不愿意跟他计较,也不敢得罪他,默默无闻干自己的事,大伙儿私下里都拿他说笑,说他是从恭王府出来的太监总管,外号“贱总”。
夏季,每晚让他最期待的就是到了八点左右,天将将擦黑,整个什刹海又活了过来,彩灯闪烁,歌声鹊起,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不约而同,前来感受这盛宴的美味。曲亮虽极少有机会走出饭馆的门口,但能有机会置身在其中,已经深感幸运。偶尔从后厨到前厅上菜,听到动感十足的摇滚乐,那种震撼沁入他的心脾,他恨不得跟着节奏舞动起来。只可惜,他不能穿过银锭桥,走进对面的酒吧,打起他的架子鼓,陶醉在那自由的音乐世界里。他没有休息,每天下班以后,酒吧里的驻唱歌手都已经歇了,他只能悻悻而去。
一晃七八个月,为了省钱,曲亮没有搬过来,每天来回跑,有时回去很晚。晚上没时间弹琴,第二天早起,还是要摸一摸,否则,手会痒痒的。他已经逐渐习惯了目前的生活规律,但他始终没有止步不前的想法,他相信终会有一天,会站在自己的舞台,弹唱着自己的歌曲。
那天,他到前厅上菜,隔着玻璃看到桥那边趴着一个乞丐,破衣烂衫,身有残疾。刚来北京的时候,他也见过乞丐,可那时,他没有能力帮助这些人,现在,他觉得自己有条件可以尽微薄之力帮助这些人。后厨里有的撤下来的盘子、碗里经常有没吃完的剩饭剩菜,有的根本就没吃几口,看着那些大鱼大肉就那么往泔水桶里倒,谁不觉得可惜?可是老板有规定:一不准私自食用,二不准拿出饭馆(指的是不许私自往家拿)。曲亮很自觉,从小就知道“不食人牙垢”的道理,肚子再饿,也从没有背地里偷食过别人的剩饭。思想单纯的他想起刚才刚撤下去的烧鸡,只少了一只鸡腿,他扯下一条鸡腿,塞进一个塑料袋里,趁着别人没注意走出了饭馆,直奔那个乞丐,他知道老板今天没在店里。他走到乞丐面前,躬下身子,把塑料袋递给他,乞丐接过后,跪在地上连连作揖。他看着乞丐打开塑料袋抱着鸡腿大快朵颐,心里有一些欣慰,才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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