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他，她心里很烦，不想跟他说话。梁铮看了看手机，4：37，他也没办法，头发支棱着就下了床。简单洗漱之后，梁铮走到大厅，眼睛都睁不开，郁杰已经在那里结账。两人走出门口，梁铮不知事情缘由，想搭她的车，她表现得异常冷漠，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没说行与不行，自己先上了车。梁铮还是没有太在意她的变化，告诉了郁杰地址，郁杰联想到他和别人在租的房间里的种种，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又能说什么呢？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车上，郁杰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梁铮说了什么。

天色见亮，车开到了指定地点，路很窄，旁边有很多白天进不来的大货车从她车的旁边呼啸而过，尘土飞扬。郁杰没下车，梁铮下去了，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你路上慢点儿！”这句标准的结束语后，站在一边看着郁杰加速而去。郁杰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从反光镜里看他是不是马上进单元门口，梁铮停留了一小会儿，进去了。郁杰心情烦躁已经到了极点，她知道这是在乎和爱一个人的表现，可现在自己和梁铮的情况又能怎么改变呢？她没有了主意，情绪凝固在那里，就连红灯变绿，她也是直到后面有车驶来，人家狂按喇叭，她才抬起跺在刹车踏板上的脚，猛踩油门而去。她决定：除了工作的事，以后最好不见他。

确实有很长时间，梁铮来了之后看不见郁杰，郁杰也不接他电话，最多礼节性地回复“有事”，之后就不再联系。梁铮意识到：她这是在有意回避自己。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也不太清楚。

六个月过去了，毛少卿和郁杰开始商量领证的事，计划好了，订好时间，两人分别向单位请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起去民政局领证。此时，郁杰的心里开始有想见梁铮的念头，没有别的，就是想和他说说话。领证的过程很顺利，双方家长也都很高兴，同事朋友也纷纷祝福，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唯有郁杰心情复杂，心有不甘。

上班的时候，郁杰开始期盼梁铮的到来，据说他单位最近要搬家，事情也比较多，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一天下雨，银行里的人不多，梁铮走了进来，郁杰正在大厅跟客户说话，两人同时看见对方，心里都有点茫然之外的惊喜。郁杰很快结束了手头的事情，梁铮跟着她来到她的办公室，

“好久不见啊，你忙什麽去了？”梁铮先开了话匣子，

“没事，你挺好的？你最近也少见啊。”她知道梁铮已经获悉自己领证的事，

“瞎忙呗，单位要搬家了，以后可能来得更少了。”

“是吗？搬哪儿去呀？”她的心一揪，这么多年，无论什么关系，真舍不得，

“北城吧，离这里够远的。”

郁杰不说话了，“嗯……”梁铮拉了一个长声，好像要说什么，可欲言又止。突然间两个人沉默了，空气中饱含着失落、难舍、纠结的气息。

“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觉很好……”郁杰的话并不直接，但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梁铮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出这句话，郁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这句话同样不够直接，

“明白吗？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他重复了一遍，盯着郁杰，郁杰听到这里，已经完全相信自己判断：这是委婉的拒绝！我不能和他好！他有人了！

“好，那，我还有事，电话联系吧。”她转身离去，梁铮点点头，表现出来的神态不像郁杰那么压抑，比较自然。郁杰的心情此时已经坏到极点！被拒了！我这么想这么做是不是本来就有问题？！这么做对吗？！可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呀？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没戏了，别去想了！没用！

就这样，他们之后没有通过电话，梁铮很少去她们支行，而且就算见到了，两个人也基本不打招呼，梁铮已开始委托她的同事办手续，郁杰也不负责具体业务的办理。后来，不知不觉的，看不见梁铮了。郁杰的心情也开始趋于平静，可脑海里却始终无法抹去他的那张让她惦念的脸。

又过了大概九个月左右的时间，一天，梁铮突然出现在银行大厅，穿着还是那么干净利索，不过显得人有一些憔悴，眼圈是黑的，像是没休息好。他一边跟熟悉的人点头打招呼，一边直奔郁杰的办公室。郁杰正在看财务报表，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一丝显得很职业的微笑，

“你好，有事吗？”对于一个垂暮者来说，听到这样口吻的话，会感觉到这得隔着多远的距离？！心都快碎了！

“我要调走了，领导说要提拔我为中层管理者。”

“恭喜。”她还是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但心里又开始难过了，还是不舍，

“我不想去，我觉得我放不下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他的声音开始变音了，带哭腔了。

郁杰已经不知所言了，看着他，他低下头，抬起身子，突然转身走出她的办公室。她没有拦他，但此时她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真的吗？本来已经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又看到了希望呢？她确实感到很意外，是一种意外的喜悦感。此时，善良的她已经根本想不起来他拒绝自己时候的场景。她琢磨了一下，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也不舍得你。此时的她，心中如释重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