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幕修寒进来的时候,他明显是欲言又止,霍悦城暗地里的细微表情又岂能瞒得过洛子彦的眼睛。他早就料到幕修寒会在外面等他们,所以他们一出去,便立刻示意李荣坤贴在门口偷听。
李荣坤这般,即便什么都不说,洛子彦也明白了大半,只是他仍不肯死心,嘶哑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如实说来。”
李荣坤痛哭流涕,只得向洛子彦如实禀报“启禀皇上,洛瞬息亲手杀了离桑。”
洛子彦顿时激动不已,他努力想要坐起来,这动作触动了心肺,引起一连串的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剩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不、语......”
他的心仿佛被人绞着,一点一点地收紧,痛得快要窒息。此刻,他对花不语再无一丝一毫的怨恨,只有无限的后悔。
他竟然就那样轻而易举地信了洛瞬息的话,任由他将她带走,她一定恨透了自己吧!
洛子彦的脑中不断闪过花不语的脸,高兴时目若星辰一般闪闪发亮,不高兴时仿若秋风落叶悲伤漫天。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生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牵引自己的情绪。
“不!”洛子彦悲声痛呼,所有勉强支撑着的情绪轰然倒塌,泪水滴滴落下,打湿了被褥,“是朕害了你!”
她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来得及向她道歉,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珍惜她,她怎么能弃自己而去?
“皇上......”李荣坤忍着悲痛,担忧地看着他。
洛子彦忽然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便吐出一口血来。
李荣坤大惊,慌忙起身,朝外面喊道:“来人呐,快宣太医!”
霍悦城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上,夜深人静,他来到散灵儿的住处,料想她此时应该早就睡下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他当如何对她说出口?霍悦城心情不甚烦闷焦虑,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缓缓离去。
第二日,他努力调整好心情,让自己看上去轻松自然,只是眼睛里的阴霾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沉沉地浸在眼眶里,化都化不开。
霍悦城试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来到散灵儿的住处,院子很安静,只有几个下人在打扫时发出的“窸窣”声,他料想散灵儿这会儿也是起来了的,可能正用早膳呢,想着不由得心情好了一些,他许久没有和散灵儿好好待一会儿了,也许今天能一起吃个早饭。
然而当他走进屋内,却并未看见散灵儿的身影。
“呵。”他轻笑一声,以为她是还没起来,于是打算出去在外面等。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小桌上的一片白。
迈开的脚收了回来,他侧着脸盯着桌上的白色,内心突然感到不安,嘴边的笑容顿时消减了下去,匆匆走了过去。
桌上放着一纸书信,用石砚压着。
霍悦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缓缓拿起信纸。
“谢谢你这一个月来的悉心照顾,能认识你是一件幸运又温暖的事情。许多感激的话藏在心里却从不敢说出口,对你,我实在有太多的歉疚。如今弄月大哥和不语接连出事,我总该做点什么。否则,一生难安。我走了,不要找我,请你珍重!”
霍悦城拿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手掌一紧,信纸在掌中皱成团,他咬了咬牙,不让眼眶里的潮湿低落。
他走到门外,大声责问:“灵儿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为何不拦着?”
下人们吓得立刻停下手中的火鸡,惶恐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