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查到,当年那个小宫女的消失就是皇后一手操控的。因为我不小心和小宫女说了自己想母亲的话。其实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想自己已经去世的亲娘这很正常。只是小宫女和要好的太监说了瑞亲王想母亲的事儿,小太监又和自己要好的太监说了。后来这话就传到了皇后的耳中,然后小宫女一并那几个小太监都消失了。从此我知道,所有的秘密一旦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已经不是秘密了。
父皇对我很好,只是这份好中没有父亲对儿子的那种爱,反而更多的是愧疚。我也想父皇能像对待其他皇子一样,严格要求。从小文化骑射都要学习,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过,小时候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但是因为一次读书的时候昏倒了,我不用再起早和大家一起去学馆了。
从那之后,刘白筠父子走进了我的生活。刘道业已经辞官多年,在家修身养性,当皇后亲自上门拜请他教***,他都闭门不见,这次居然愿意亲自教我。这让皇后和太子记恨了我好久,虽然皇后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刘道业进宫后,她藏在袖中紧握的拳头,和脸上那极不自然的笑容。刘道业的学文真的很好,他熟读汉人经典、推崇汉人的治国之学。他还教我骑射,虽然太医不允许我有如此剧烈的活动,但是他却坚持,鲜卑的男子即便是死在马上,也不可柔弱的像个娘们。我像干涸的小溪遇到了连绵不绝的雨水一样,欢乐的吸收着他教给我的一切,迅速的丰富我的头脑。
只是,我依然不敢相信人,即便是待我如父的刘道业,待我如兄的刘白筠。小时候宫中的所有见闻经历已经在我心里深深的打上了烙印,时刻的提醒我,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所以,多年来刘道业对我而言是让我敬佩的恩师,刘白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是我在他们面前依然放不下伪装,这种伪装与我而言可能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就像刘白筠说的,我的脸就像是雕刻好的佛像那样,只有那一个表情,已经不会做出别的表情了。
但是无忧这个女孩和我之前接触的所有女孩都不同。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与她而言每天都是新生!每天早上,她会对着太阳高兴的说:“今天我还活着,真好!”她说,从小在深山中长大,那里猛兽极多,一不小心就会葬身猛兽腹中,所以她从小盼望日出,因为看到日出就证明自己又多活一天。她尚在襁褓中就被父母丢弃,喝着母狼奶长大,每天无人陪伴,小小年纪每天都要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猛兽,但是她能如此乐观。
她信任所有她认为可信之人,这种从骨子中透出的信任,正是我一直所渴望拥有的。她能因为尔容对她的关心,而把尔容当做姐妹,哪怕吃个鸡腿,都想着尔容。能因为跅弢小筑内的一个小厮给她做了个风筝,心理嘴里的念着他的好。她还有一篇赤胆之心,在街上看见有人欺负乞丐,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去用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收拾欺负人的地痞。
她活的随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在丛林长大,有着丛林的生存法则。我从没有想过,身边会出现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对我,她是如此的信任,和我撒娇、和我打趣,认识他之前,我从没和任何人同塌而眠,谁知道那人会在我睡熟了之后,做些什么呢?但是和她同塌而眠,自己像吃了安神药一样,睡的那么香甜,这是从母亲离世后再没有过的。而她也是从母亲离世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好的人。我惊讶于她的单纯,居然真的就是因为被我看了身子,就嫁了我。他甚至不知道我的皇子身份。自小讨好我的女子多如鸿毛,但是他们大多是源于我这魏最受宠的王爷的身份。我甚至有些庆幸,那天看她身子的人是我,而不是刘白筠。从小的生活我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感情。但是遇见她之后,我知道真正的情是无法控制、隐藏的。她能轻易撩动我的情绪,和她在一起,我的情绪不再受我控制。我跟着她喜怒哀乐。这个女人,能轻易勾起我的怒火,也能轻易让我开怀。她的一颦一笑,都印在我的头脑中,她已经融入了我的骨子里,我的血液中。甚至我见父皇的时候,都会想到她,惦记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没见到我,会不会孤单,还有那刘白筠会不会又带着我去市集上乱逛。每次去市集上逛完,她都是对刘白筠一脸崇拜。她的眼里怎么能崇拜我以外的男人呢!
在她面前我不用担心尔虞我诈,我可以活的有血有肉。我可以像个正常人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不用伪装自己。在她面前,我不是王爷、不是皇子、我就是元睿懿,是看了她身子,娶了她的夫君。是的,她就这么称呼我。新婚之夜后,第二天起床,她就开始这么叫我,任我怎么反对都不行,她说,这是老不死说的,成亲之后,就得这么称呼自己的男人。实在拗不过她,就随她叫了。为此,刘白筠还白白笑话我好几天。
母亲离世前和我说过,她希望我做个随心随性的闲散王爷。我想,我现在的生活,母亲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今年母亲的祭日,我想去看看母亲,带着无忧一起。我想母亲会喜欢她的。
此刻我将她护在怀中之时,看着她倔强的忍着疼痛,反而怕我担心,安慰我,我真想抱着她永远的离开这里,什么身份、地位都不要了,就和她一起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就好。可是不行,我还不能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