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在学校呆了那么久，学到了什么？

她在学校很听话，成绩优秀，甚至热爱劳动，和同学相处得不错，是让人喜欢的好学生。慧豆常在离家不远的路边等她放学回家，她从不带朋友回家，直到后来她们一块上学，慧豆都不觉得婷婷还有什么朋友。他们其实是存在的，婷婷会发现校园的朋友和家里的朋友并不一样。

她常常坐在教室看动画片，看的是阿童木。

阿童木有了好朋友，她的名字叫niki，婷婷喜欢刚出场的niki，她温柔懂事，聪明伶俐，两条长辫飘起，圆圆的脸很爱笑。可niki来不及和阿童木玩游戏，只说了些话，“我和你一样，也住在实验室。”说完他们就要分别。

婷婷想起慧豆，她们的友情也是这样开始的。那时的她还躺在妈妈怀里，盯着天空，眼睛睁得很大。她不停地哭闹，并不是渴着饿着了，是因为陪她玩的只有布偶，她需要朋友。等到见着慧豆，慧豆每动一下她就会露出惊讶的眼神，因为她记得它们之前是不会动的。之后她们成了好朋友，做得最多的就是拉勾。

niki是个反派，被迫为坏人做事，她告诉阿童木自己要死了，死的时候炸毁一切，她的心脏是炸弹做的。炸弹可以拆掉，niki平静地躺在解剖台，闭着眼睛，等人把她拆得七零八落。她会在某刻突然破碎，就像玻璃摔在地上。

婷婷设想和慧豆告别的情景。她要先说再见，然后留下渐渐远去的身影。慧豆的过往让她思索，让她感慨，好像慧豆走过的地方下起暴雨，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一簇簇鲜艳的野草莓又铺满道路。

慧豆说，“可我还要成为珊珊。”

婷婷觉得这不是容易的事，慧豆的身体需要改变，要切开肌肤，扒开血管和肉，捏好骨头。这听起来更像魔法，婷婷手中握着魔法棒，魔法棒镶嵌着水晶珠，虽然它折断过，婷婷对此毫不在意，用胶带粘好了它，并不妨碍她继续使用。

婷婷的语文老师风趣幽默，三十多岁，他总能很快赢得学生的好感，好感中有一半是崇拜。到了课间，他走进教室。学生没有因此安静，他们看到他进来，继续聊起天来。

有的学生觉得他很亲切，常和他下棋。有的学生认为他很严厉，就躲着他。他甚至会批评班里的学生，把他们的错误称为“毛病”。

他把教案放在讲桌就出去了。他家就在学校的竹林旁，竹林里养了条黑狗，它被牢牢地锁住，婷婷在学校待了那么久，没听说它跑掉过，没见它出过事，可它实在太凶了。

婷婷坐在自己的座位，用小刀割头发稍，抱怨它们发太多茬，一根变几根，长得越长越容易断。她的头发那么多，肩膀被严严实实盖起来。

语文老师正介绍校园种的花草，他用的是春意满堂、倒挂金钩这样的名字。他说人们以前就这样称呼它们的，他提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要跟大家简单讲讲。他小时候的玩具和现在不一样，玩的有滚动的圆圈，推着它可以往前跑，现在买不到了。他讲起上学时遇到的倒霉事，他家离学校很远，要骑自行车去，有次不慎跌倒，天还没亮，什么都看不清，东西不知道掉哪了，他只能在原地等，等到天亮才将它们捡起来。他讲起小时候蒸的馍馍，馍馍是各种小动物的样子。

语文老师转身要擦黑板上的粉笔字。他的板书很乱、很满，等写不下时才擦掉旧的内容。他问，“同学们都记下了吗？要擦掉了。”第一排的学生很幸运，因为他从不劳烦学生擦黑板。

他教语文，科学，音乐三门课程。他教新歌时都会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歌。

他很爱提问学生，有时让他们举手回答，有时让坐姿最端正的人回答，不管学生说什么都会得到他妙语连珠的答复。

婷婷喜欢教室的窗户，她闻到窗外飘来的桂花香，看到喜盈盈的花蕾向下。她看到窗外的常青树正被人修剪，园林工人把花园整理个遍，他的破坏是正当的。她想离开教室去捡地上的迎春花枝，把它们归于一处。婷婷平时对学校的花草呵护备至，只会远远地看，碰都不碰，园林工人的行为在她眼里是难以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