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大声喝彩:“天下第一的星云彩虹剑法!哈哈哈,好一个三招二式招随心发!”
说话间故技重施,又将身子往后滑出半丈远远避开。陆少秋心中惊怒,足下轻点,长剑凌空,又是一个剑圈掷出。
老人眼望他矫捷身姿,又赞道:“轻功也不错!只可惜你武功底子浅得很哪,靠着那些灵丹妙药有何用?该当有人好好煅打煅打,你可瞧好了!”
一声喝罢,伸臂望上一抄。陆少秋只觉右臂一紧,老人枯瘦的五指掐住他手少阳肺肾经,将他百多斤的身子硬是自半空扯下,破布败革般“碰”得摔在地上,俯面着地,啃了个满脸是泥灶公也似。陆少秋脑中轰响,立时便晕了过去。
柴垛上浑身酸软的上官云凤目睹众人先后失手,心中惊惧莫名。想他们四人好不容易渡得江湖高涛险浪,今日却要这般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她使尽全力爬起,想大声呼喊陆少秋,却听到自己嗓音嘶哑,竟发不出一个音来。气息刚泻,浑身虚脱,重又倒在柴垛边湿泥地上。
老人一招之间将陆少秋制服,却不回身进犯于她,只是朝她淡然一笑,转身走到西墙边,在三个骨坛前蓦地坐倒,挺身朝它们嘿嘿冷笑道:“好了,现下轮到你们了!”
“你----你想—做什么?---”云凤见他背朝自己坐下,焦愤尤盛,在嗓底艰难发出一句。
闪电与篝火的余光照向阴暗的墙角,将老人诡异的笑容映影上面。地下传来隐隐震动,远天外又是一个闷雷滚过。雨依旧地狂漫可怖,这无尽的夜仿佛已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恶梦!
上官云凤心中害怕已极,她宁可看着老人如何置她们于死地,也不敢想象他在那阴暗墙角作着何等不可思议的死亡“游戏”。她拼尽全力向左侧爬出半尺,顾不得心中害怕,伸颈探望,待得看清老人手上动作,更是惊得呆了。
只见老人不紧不慢地解开了包着岳雪梅骨坛的油麻布,将骨坛置于地上,并将杜圣心夫妇的骨坛也自柳筐中取出,一字儿排开。在云凤的惊惑中,又麻利地打开了岳雪梅和杜圣心的骨坛,自言自语道:
“生不同裘死同穴,也是好的。你们两个那么多年没得亲近亲近,今天我老人家来作个媒,帮你们说和说和。”他蓦得侧头对着杜圣心的骨坛道:“那,我老人家可有话在先,把她交给你可以,以后可不许再作伤天害理的事,伤她的心了!”
他煞有其事地贴耳听得一听,突地竖眉怒道:“什么?我老人家的话你也敢不听!好小子,看我今天不修理你!”说罢将杜圣心的骨坛倒举而起,立时间,灰灰白白的骨灰倾泻而下。
潇潇残壁,风雨劲透,带起干碎灰粒四散飞扬!
上官云凤眼望着那些腾起的灰烟,想到杜圣心于己的情意,白玉郎为尽孝道所受的种种苦辛,刹那心痛如绞,目呲欲裂!她挣扎着向前爬进,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摭挡破壁的风雨,大颗大颗泪珠自眼中滚落,嗓底却嘶唳着发不出一个音来。她心绪激荡之下头浑身摇颤,勉力爬得尺余,终而力竭,伏于地上失声痛哭。
老人也不回头看她,顾自对着岳雪梅的骨坛自语道:“怎样,我说的不错吧,这女娃娃可贴心的很啊,也真不枉了疼她一场。”他稍稍侧头来对云凤道:“娃娃,知道你心肠软,放心,我老人家可不会亏待了他的。”说罢哈哈一声大笑,竟将岳雪梅的骨灰也倾于地上,两下里一阵绞和,又问云凤道:“怎样,这样你满意了吧哈?----”
上官云凤见他竟将岳雪梅和杜圣心的骨灰拌和在一起,顿时惊得忘记了哭泣,张着嘴,怔怔地不知所措。
蓦地里,又一道闪电划亮,身后一人影摇摇晃晃立起,赫然便是满脸泥水的陆少秋。只见他倒柱了心剑,一张脸涨得血红,好不容易立定了身子,倔硬地抹了把脸,烈烈道:“我---我不服!再来打过!”他双腿软得一软,向前跌出一步,使尽全力站定,喘着气道:“只教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算输!”
云凤见他这般虚弱,尤自不肯放弃,心中悲苦,噗噗滴下泪来。
老人叽得一声怪笑,不屑道:“好,只消你能向我再出一剑,我便认输!”陆少秋无心他想,暗暗运足余力,将心剑缓缓扬起,右腕内转,剑刃向下返挑蓄势,左足下蹉起跃,正是一招“剑出云满天”的起势。
云凤眉间凛然。只见心剑扬至峰顶,正当下刺,破损的东墙檐顶突然幽灵般冲下一枝电光,“哧”一声正中陆少秋高扬的剑尖!
上官云凤只觉浑身一麻,但听得陆少秋长声怪呼翻身倒地,衣发瞬间焦蜷,浑身冒出捧捧烟气,蠕蠕得几下,便即再不动弹!
云凤大惊之下呼吸都已停了。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扭转身来疯也似得向陆少秋爬去。
身后老人长叹一声:“唉——实心眼的孩子!不听我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喽——”云凤心力俱竭,终于将颤抖的手指触到他身体,嗓底焦切的“咔咔”着。
闪电毒蛇般的触枝疯狂撕扯着无际的黑暗,破败的廊桥,轰然雷声中瑟瑟惊颤。
绝望!——云凤真切地体会到了绝望!陆少秋等人已完全失了知觉,整个桥廊内陪伴着她绝望的,只有这恶魔般的老头!云凤知道她也难逃厄运,她现在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