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十六日,晴。
我叫白玉郎。这个故事,还得从人间界说起。因为那儿这天的天气,可没有玄天界这么好。好吧,我重新写:
人间界,大明宏治17年,十一月十六日,雷雨。
不要问我冬天为什么有雷雨,我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到这个问题。
今天,是我爹和妹妹的头七,我只想带着他们,还有娘亲的骨灰,尽快躲回梦婵宫去。
是的,躲!
离开梦婵宫不到两个月,爹娘和妹妹,三个至亲之人离我而去,爹爹说得没错,果然,这个江湖,不适合一个来“混”的人。它让我害怕,让我疲惫------
云凤陪着我启程,她说想送送我爹。尽管这话还有三分假,还是替爹爹感到欣慰。
我知道云凤很担心我,可她同时又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另一个人----
陆少秋,他是我的朋友。但同时,我不想否认,我心里深深地怨他,妒忌他,又羡慕他。
因为有他的存在,我爹在失去了至爱后变成了一个人人畏惧又憎恨的坏人,但最后却也是因为他的存在,放弃了自己一生追逐的霸业。尽管很多事,都和他本人扯不上直接的关系,但为什么最幸运的人,永远是他?
我想,我看不透的不光是这个江湖,还有江湖儿女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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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界,大明宏治年间】
塞外邪教“血月教”主相人魇约战中原群侠于离合谷。副教主杜圣心觊觎血月教势力,架空中枢,暗殖移嫁,妄图鸠占雀巢,使“阎罗谷”东山再起,被其师弟龙啸天识破。缠斗之际,龙啸天生受杜圣心垂死反击,同归于尽。相人魇亦死于陆少秋心剑之下,中原武林的一场浩劫得以化解。
然而陆少秋伤重,众人束手。幸得杜圣心临死将不世圣物血兰金丹让出,才救其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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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雨凄风祭寒秋,离人心上,添愁——
又当黄昏。
这场雨,慼慼然坠了数日。时已就冬,泣雨绵缠滴漏无尽,更添得几分寒意。
西出商丘三十余里,黄河连接离山的弯道缘沿,冲积起一片宽坦的河谷。名“离合”。
就在七日前,离合谷内积尸成丘,覆血漂杵。一夜之间,这段从无水祸的河谷潮奔浪涌,仿佛再见不得这不平人世欲将一切罪孽荡涤个干净!无数豪杰,埋骨在那黄河的滚滚流沙之中!
离合谷外有一小村,稀落三十余户人家,名唤“尖竹”。现如今,迫于水祸的当地村民转迁过半,这条泥泞的村边小道,便更显冷清了。
伴随错落的蹄声,山雨越见微薄。迤逦南来的两骑上,一男一女两个一身素孝的年轻人,眉凝疲色,纵缰缓行。
“吁——”一声轻唤,左骑上那名二十上下年纪,鬓梳细辫,五官装束微带异族高俊的男子倦怠地勒住了缰绳,将肩上雨蓑向后轻轻甩出,加盖在马臀左侧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箱之上。握了掌心一支非银非玉的二尺长笛,翻身下了马。
女子微怔,随手勒停了坐骑。
湿凄的山风中,飘洒开悠漫的管笛之响,空廖寂清,低咽如诉。
女子望着他渐被细雨沾湿的素衣,双目微湿,缓缓转注到他坐骑后侧的那只行箱上。
行箱里,是两只骨灰瓷坛。是这场雨刚开始下起的那天装起的。
笛声嗄然而止,雨丝一刹间恍又稠密起来,山林笼罩在一片薄纱中越发得迷离。女子下了马,默然来到他身后。
男子缓缓仰首,涩叹道:“云凤,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也许像小婵和司马青云那样,该依照武林的规矩,‘死在哪儿,葬在哪儿’,不该带爹娘回梦婵宫去。”他语声中掩藏着无尽的倦意,仿佛恨不得做完了什么事就永远不再做了一般。
女子微惊,双眸漾动,半晌强起一丝笑意,轻笑道:“没有啊,带你爹娘回故里,没什么不对呀。”男子突然倦怠一笑,目光凝注脚下,长吁了一口气,提声道:“真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