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麟摇头,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杀了拿过白玉短刀的人?”
“不知道——”
“那么,既然拿过短刀的人还活着,就一定会有人继续来做这件事情。”德麟语气坚定道。
“真的还会有人来杀了我么?”奇雅觉得恐惧,毛孔都在这一瞬间张开了。
德麟看着奇雅,点了点头,他并非想要吓她,而是时势使然,“真的会有,但我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跳过你,而直接去找手里拿着短刀的江泊岭。”
“你为何会如此肯定?”奇雅不解道。
德麟望着门外的方向,回忆道:“把你打晕送回屋子之后,我想要回去将那尸首收了,却发现湖边什么都没有了,铁锤、尸首、甚至是那股磷粉的味道,都没有了,有人在我之前做了所有的事情。”
“磷粉?”奇雅皱眉,“怪不得那人会突然间自己烧了起来,可是要想烧掉一个人,恐怕需要很多的磷粉。”
德麟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幸运的话,接下来还会有人想要杀了你,倒是你若是还能抓住他,便可以问个清楚。”
“你觉得我是应该在这里等死呢,还是应该快点跑到锦绣山庄躲着呢?”奇雅突然调皮的问道。
德麟嘲讽道:“我觉得,以你和江泊岭的交情,他恐怕不会留你在锦绣山庄常住。”
“那我就躲在山庄外面,直到知道是谁想要杀了我们为止。”奇雅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然后呢?”德麟追问道。
“然后——”奇雅看向德麟,沉沉道,“把孟大的名字告诉他,跟着他去藏地找到孟大,好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德麟无奈的摇头道:“若是这事情与孟大无关呢?”
“不可能——”奇雅态度坚决,“刀是孟大给的,人是刀引来的,这一切不可能与他无关。”
“那么现在你是想要在这里等死呢,还是去锦绣山庄看别人死呢?”德麟不想再争辩下去,便问道。
“还是等一等吧,因为怎样算来,我都是最容易被杀死的人。”奇雅看向德麟,眼中难掩一种苍凉的无奈。这世上,最让人难熬的便是你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发现死亡并未远离,这个时候奇雅本应多些庆幸,却因为发现危险不知何时还会来到而觉得恐惧。这种恐惧让她觉得,有些事情若是不做,恐怕活着的时候便没有做的机会了。
“当我看到那个人拎着铁锤堵在门口的时候,我近乎拼了命忍住了求助于你的想法,相反我竟然因为你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而觉得那样踏实,我不知道我和他哪一个会死在这里,但是你不在这里,我没有把危险带给你,我觉得很高兴。”奇雅不再去看德麟,垂下头,摆弄着瓷碗的边缘,修长的手指环绕着瓷碗画着圆圈。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你比谁都想要好好活着。”德麟语气温柔,声音沉静。
奇雅抬头看着德麟,却又面带羞涩的别开了目光,依旧摆弄着那个清白瓷碗,“佛说一念生缘,就在刚刚我几乎死在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在你的身边,为什么我不论是否看到你都想要马上依赖着你。”
“奇雅——”德麟沉声呼唤道。
“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不知道这些话以后还会不会说出口。”奇雅并不抬头,橙黄灯光下,眼睑低垂,目光顾盼生姿,“我怕你会突然离开这里,虽然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这种想要依赖着你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会不会也会突然间有这种想法呢?”
德麟坐在旁边,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聆听,突然听到这句问话,愣愣的不知怎样回答,犹豫间,却听到奇雅又开始径自说话。
奇雅急急道,“请不要回答我,不论答案是怎样的,我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告诉我自己,你是个有太多地方让人怀疑的人,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像你会突然出现救了我,就像你的朋友孟大与青芽有着莫大的关联,但越是告诉自己要对你保持着警惕,我的心却越来越向你靠近,甚至我会患得患失的以为你会在今天早上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回来。”
夜,温柔幽静,这样的时刻,海棠花静谧无人的悄悄舒展了花枝,也许明早就会开放,也许不会开放,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春天,步道上总会有海棠花开过的。
“先生曾告诉我,若是发现自己无法平静的和一个人告别,那么我必定十分中意那个人,我想,我对你应该就是这样的想法,不论想与不想,我都不自觉的要留在你的身边。”奇雅叹息道,“德麟,你会不会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呢?”
烛影将奇雅的背影打在白墙上,拉长的身影随着灯烛闪烁摇曳,她低着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却竖耳聆听,等着一个回答。
然而,一切静谧无声,却可懂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相思?
“你——在听么?”奇雅犹豫着抬起头,却撞见德麟毫无表情的目光,突然觉得好生失望,有一种可笑的骄傲,却让她依旧挺直了脊背,道,“这只是我此时想要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如何能够不放在心上呢?德麟依旧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该给她怎样的回答。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劫后余生时候却说出了情窦初开的话语,又怎会不让人时时想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