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小心将令牌贴身收好,藏于胸前。低头之时,闻到身上未散去的酒味,才发觉身上有些难受。
“小东,我要沐浴更衣。”
“浴汤已经备下了,请少爷移步至偏房。”
“好。哎,小东,昨日,你有回府告诉我娘,我不回去这件事吗?”何乐突然想到,自己昨夜一夜未归,想必娘要担心她了。
“少爷,您放心。昨夜,王爷已经吩咐小东回府报信了。您的官服,小东也为您带过来了。”小东拿着衣物,跟在何乐后头。
沐浴之后,何乐换上了官服。黛色的长袍,金丝盘成的鹭鸶图案绣于胸前,制作精良,质地柔软。
收拾妥当,立于铜镜之前,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何乐有些恍惚。我注定要一辈子当他了吗?
“少爷,您该出发了。”小东看着何乐立于镜前,久久未动,神色黯然,好像被什么事情困住。
“哦,走吧。”何乐收起了心思,恢复如常。
侍御史只是小小的正六品文官,没有早朝的资格,何乐只需赶在辰时之前到达御史台。
上京城内,几条主街街道已被清扫干净,马车行在路上,稳稳当当。
御史台位于含元殿西侧,从丹凤门入,经过御道,见于第一道宫墙。文武百官皆于丹凤门外下马,步行入内。
“小东,你先回去吧。午膳时分,再来接我。”何乐吩咐道。
“是,少爷。”小东驾车离去。
何乐慢悠悠的向御史台走去。宫庭幽深,显得人格外渺小。何乐看着这世上最宏伟的建筑、最尊贵的宫殿,心里总是感慨万千。皇帝拥有着决定千千万万人生死的至高无上的权利,而自己却依然逃不过生死,逃不出这又高又深的皇宫。
“小心!”何乐走进御史台大门的一瞬,一声浑厚的男高音飙来。
为时已晚。
何乐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怔在原地。
与何乐身着同一式样官服的中年男人,追着一只扑腾着翅膀,咯咯乱叫,冲门口而来,却结结实实撞在了何乐身上的鸡。
此人疾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掉在地上眼冒金星的鸡,喃喃自语道:“跑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抓住了。现在就红烧了你。”话毕,拎着垂死挣扎的鸡,转身离开。仿佛未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完全被人无视,何乐也不恼,掸了掸身上的灰,自个走了进去。
约莫一刻钟,何乐大致逛完了整个御史台。御史台不算大,三进院子,左右几间屋子,大堂坐落在里间院子的正北方。整个御史台,除了何乐和方才那人,竟再无一人。
何乐转身从最里间的院子出来,准备去寻刚才那人,何乐记得厨房在最外间的院子里。
“应兄?真的是好巧,好巧。”段哲身着黛色官服,挥着折扇,笑语盈盈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巧吗?本少爷怎么觉得像是有预谋的。”何乐看着段哲与自己身着同一式样的官服,大步向自己走来,瞬间就明白了。
“应兄说的这是哪里话,本少爷也是今早才得知,吏部将本少爷安排到了御史台,与应兄皆为侍御史。他们那些人办事只求稳妥,我爹在御史台,便将本少爷也安排在这里。”此话听来合情合理,现状如此,何乐也不打算继续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庞兄被安排在了何处?”
“庞兄自然担的是武职,正六品昭武校尉。如今在应将军手下领兵,本少爷可是有些为他担忧。”段哲低笑道。
何乐知道他此话何意,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担忧假的,分明就是想看好戏。爹训练士兵,自有一套章法,每日操练,阵容整肃,军纪严明,世家子弟本就不愿去军营受苦,更不愿在应将军手底下自讨苦吃。十几年来,世家子弟皆入朝为相,少有从军入伍的武将。何乐很看好庞博安,以他对庞博安的了解,他定能在军营里干出一番事业。
他们三人,皆是正六品文官武职,在这遍地是官的上京,勉强算得上是芝麻小官。可细细想来,何乐是新科状元,也不过就是正六品的芝麻官。入朝为官,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只是个开始,不出几年,他们就会成为这个朝堂上的中坚力量。
“段兄作为段大人的公子,是不是有义务给本少爷普及一下这御史台的状况。”既然这有个熟人,不问白不问。
“还真不是本少爷不告诉你,实在是因为本少爷以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御史台也不甚了解。”段哲将懊悔加难为情演的天衣无缝。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硬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个什么样,本少爷还不知道,还搁这儿装。”何乐已经懒得给他翻白眼了,这人说话从来都没个正形,脸皮还特厚,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