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又放起了10几只鸭子。鸭们长大毛了,特别调皮,下了水到处乱游,惹得她追赶不息。最麻烦的是下雨天,鸭们喜欢追逐雨点,以为那是小鱼打花,乐此不疲地盯着雨点瞎钻,有好几回是小海赶来,下了水,把它们撵回到岸边。后来,她请小海帮助,把耶耶过去杀猪用的大桶抬到河边去,把它当小船使;又用木板钉了个小棹,划着它跟鸭子在水里斗法。到晚,再请小海帮助抬桶。这样,她觉得又好玩,又不怕鸭子跑了。就是要小心些,莫弄翻了桶。万一弄翻了,她也不怕,自己会游泳,只是游不远罢了。
这天下午,小英照例把鸭子赶到荡里,在藕田边放着。
她坐进大桶里,慢慢划到荷叶中间,抓住一朵新开的荷花,靠近鼻子嗅那清香。秀美的小脸、乌亮的头发衬着雪白的荷花,分外娇媚。
正沉浸在独自玩乐里,忽听郑渡方向传来两声枪响。她立刻松开花朵,警觉地从桶里站起来,翘首北望。岸上,杂树、玉米、芦苇,遮住了视线,根本看不见什么动静。她慢慢地把桶划到藕田边沿,半遮半露地向岸上观望,也不见什么异常。她想了想,划了几下水,退进荷丛。刚伏下来,就听见乱坟地那边传来短促的牛角哨声。她暗叫一声“不好”,放哨的团员发现敌情了!急忙划动大桶,把鸭子往藕田里驱赶。耳畔只听见村里狗咬鸡叫,杂乱的人声。不一会,渐渐没有了声息。又过了不久,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冲向荡边。小英拨开荷叶,探脸悄悄张望,见一女子握着手枪,从村东豆地的小田埂上奔了过来,她正是柳红英!只见她迅速四面看了看,就朝湖畔边上的一丛芦苇冲去,看样子,她是要钻进去藏身。小英想,那边芦苇不多,敌人来了,很容易搜查到她,她游泳又不在行,这很危险呀!必须想个办法救她,对,用大桶送她到对过滩上去!她急忙用力划水,出了荷叶丛,边划边叫:“柳老师,快过来!”
柳红英正要钻进芦丛,听见叫声,转头瞧见小英,略一迟疑,就奔跑过来。小英把桶划到岸边,气喘吁吁地说:“快上来,到对过滩上去!”说着跳下了水,一手扶桶,一手来接人。
远处有人乱叫:“女武工队,你跑不了啦,投降吧!”
柳红英跨进桶里,大桶随着晃了几晃。她问小英:“你怎么不上来?”小英:“我这样快一点,你快趴下来!”柳红英伏下身子,小英推着桶到了深水处,把桶转个头,一手拉桶,一手划水,双脚又蹬水,带着大桶向七、八十米远的芦滩游去。柳红英也腾出一只手拿小棹划水。
刚过了河心,五、六个鬼子、二皇就追到湖畔,大喊大叫:“女武工队在那边!”敌人边跑边开枪。柳红英转过身来,伏在桶沿,举枪还击。敌人忙都卧倒了,向大桶射击。柳红英的手枪对敌人形不成多大威胁,敌人的子弹在大桶四周乱飞,有颗子弹射穿了桶板。柳红英右臂中弹,顿时鲜血直流。她咬牙抽回小臂,把枪丢在桶内,左手捂住伤口,仰卧在桶中。
小英还不知情,只顾拼命划水、蹬水,一心默念着:要快、要快!累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平时看起来不远的一段水面,今天好象有几里路似的,越急越靠不了滩。她知道,一下子也不能耽搁,敌人的子弹正威胁着柳老师的生命!她拼尽力气,终于把大桶划到滩边的芦丛里,顾不上歇口气,一等双脚踩到水底,又拉着桶走了几步,拐进芦苇密集处才停下来,扶着桶沿大口大口地喘气。
敌人已看不见目标,还朝这边乱放枪。
小英转过身来,见柳老师捂着右臂,左手指缝里冒出血来,桶底也汪着一滩红,惊慌地小声叫起来:“柳老师,你受伤了?”
柳红英挣着坐起来,动了动右手指,低声说:“莫慌,不碍事。”
小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就用力撕扯自己的褂子下边。撕了几下,没有撕开,就用牙咬着衣角,双手狠命一扯。“哗啦”一声,褂子被撕下一大片,顿时露出一片肚皮。她也没介意,只管用撕下的布片,来替柳老师包扎。
伤口扎住,血也渐渐地止了。柳红英感激地看着小英说:“小英哪,今天要不是遇见你,真危险啦!”
小英不好意思地说:“柳老师,莫说这话,伤口疼得厉害吗?”
“不要紧,你快到桶里来,歇一会。”她伸出左手去拉小英。
小英推开她的手,自己爬了上来,坐到桶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