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娘问：“你又玩什么花样精？”

小飞说打鸟用。娘怀疑地看看他，问：“打鸟还要面球？”

小飞编道：“听人说，鸟喜欢吃这个，我拿它做引子，它一来吃，我就拿弹弓打。”

“通庄就你鬼花样多，你自个儿弄去，莫糟踏了粮食。”

小飞高兴地应诺一声，就拿个小盆，从瓦罐里倒些面粉，舀点水，拿双筷子，边兑水边搅和。一看水多面稀，又抱过瓦罐，倒些面粉再搅和。看看差不多了，就揸开两手，按压揉搓起来。不一会，已是浑身燥热，满面渗汗，便脱去了一件衣服。一会儿，又觉得脸上发痒，伸手搔一下；头上痒了，又抓一下；左抓右搔，弄得头脸白花花的。好不容易把面粉搓成一个面陀陀，又搓成长棍，摘开做成一个个小球球。想想不妥，用手比划一个缝衣针的长度，又把面球搓成长圆形，数一数，16个。六匹马，按照许老师教的口诀，每匹马两个，二六一十二，多四个，干脆再做两个，每匹马三个，三六刚好一十八。他象个小疯子似的，一会儿琢磨，一会儿又笑起来。想定注意，又抓点面粉，补做了两个，然后到灶后点燃了一把芦柴放进灶膛，再用火剪小心翼翼地夹着面球，放到火上烘烤，两眼瞪得大大的盯着。不一刻儿被烟熏得直流泪，又咳嗽了几声，腾出左手，抹了一把泪，弄得脸上又是黑灰，又是白粉，成了个三花脸。烤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拿出来瞧瞧，焦黄焦黄的冒着香气，不禁咧开嘴开心地笑起来，粗心大意地用手去捏。不防才离火的东西火烫，他的手被烫了一下，慌忙吹了几口气，活现出一副猴相。他想，刚才捏着，怎么不松软，不象馒头那样发宣？可能里头没熟？就又烤了一会，退出来一看，还是没发大，只是表皮已由黄变黑。他这才想起，馒头是发酵的，这是个死面，烤焦了也宣不起来，于是骂自已一声笨蛋，又夹起一个生面球，重新开始。当烤到第五个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淋，腰酸背痛，火剪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两个膀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有两次面球掉进了火堆里，慌忙找出来，已经焦黑。他气得扔下火剪，出门吹吹风，伸伸胳膊踢踢腿。

娘在门前蚕豆地边移栽着南瓜秧，见他出来就问：“弄好了？”

小飞没好气地回答：“没呢，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难弄！”

娘笑了，说：“只有饭好吃，哪件事是好做的？俗话说，事非经过不知难。”

小飞望望娘弯腰曲背的身影，突然感悟到，娘，耶耶，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家里家外忙忙碌碌，多不容易啊！他走到娘身边蹲下，搂住她，轻声说：“娘，你要是萎了，就歇一会。”

小飞娘觉得意外，很有感触，说：“乖乖，你懂事了！”掉脸看看儿子，指着小飞的脸大笑不已，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小飞莫明其妙：“娘，你笑什么？”

小飞娘好不容易止住笑，一抹他的脸说：“你自个儿照照镜子去。”

小飞忙往屋内跑。

小飞娘心疼地补了一句：“不行，歇一会再弄！”

小飞进了房，拿起镜子一照，自已也忍俊不禁，忙拿来毛巾，对着镜子左擦右擦。

且说小虎回家后，就问娘，一包小针有多少根，要多少钱。孟陈氏觉得奇怪，问他做什么。小虎谎说做鱼钩，组织一帮小友钓鱼。

小虎娘有点生气，说：“他们各人自已不会做吗？非要你买针代做？”

小虎抓耳挠腮地陪笑说：“他们叫我做钓鱼队队长，队长嘛，应该那个那个。”

孟陈氏揶揄道：“你这个队长是哪一级的官？郑福来做保长，能落不少好处，你还要贴钱办事？”

小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等我捡知了壳，卖到钱，就还给你。我晓得，耶耶不在家，家里难呢，我要为家里苦钱才对。”

孟陈氏见提到他耶耶，心里一阵难过，深情地望着小虎说：“乖儿子啊，有你这句话，娘就知足了。哪能真叫你挑担子？你还没成人，没什么能耐，又是个麻大胆，我就怕你做些大闹天宫的事情，惹祸招灾。只要你跟小英平平安安，你耶耶打跑了鬼子、二皇，回家过安生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虎被娘的话感染了，激动地说：“娘，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再莽撞了。许老师说，只要中国人团结一心，一定能打败鬼子、二皇，耶耶迟早会打回来的。”

孟陈氏点点头，沉思着说：“这个许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前几天，黑狗飞婆娘烂红眼跟我拉家常，变着法地打听，说有人看见你家小虎常朝庵上跑，八成是找许先生吧？又说许先生神出鬼没的，好象有什么事瞒人。又问我，小虎家来，谈没谈起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