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初春的夜更是泛着摄人的冰寒。
如墨般的夜是适合叶荼靡的,她轻巧地踏上高檐,身子一转,又轻巧地落在了另一户人家的琉璃瓦上,融入夜色的黑袍裹身,墨发高束,好一副女飞贼的打扮。
寂静的街道上偶有更夫敲打之声,浑厚又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夜里伴着敲更之声,格外和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
三更天,正是人们最困的时候,整个城的人几乎都陷入沉睡。叶荼靡正是挑着这个时辰入宫。
叶荼靡轻功了得自然是得益于尹虞,父亲自是不知她有这般身手的,所以并不知刚回叶家的女儿会这般大胆,直接趁着夜色入宫,夜探天牢。
叶荼靡一路顺风顺水,解决了几个看守的牢卒,兜兜转转总算是找着了关押殷囚凉的监狱。
叶荼靡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牢狱外,看着那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永远春风得意温雅清冷的男子。
殷囚凉穿着囚服,四肢都被铁链扣着,静静地倚着斑驳破烂的墙壁,脸上的血渍还未凝固,白色的囚服破破烂烂,血渍浸染出来,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这哪里还有公子那半分温雅,就是个饱受凌辱的阶下囚,她甚至连他的面容都看不清,满脸的污秽之物,血与汗交融的腥臭味袭来,以及枯草般的头发蓬乱地披在脑后。
明明已是面目全非,但她仅仅一眼便能认出,这便是当年风华绝代的麟烨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会想到当年权倾朝野的麟烨侯如今会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也是,若不是走投无路,穆泠又怎会千里迢迢冒死来找她,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公子。”她轻声唤道。
那人一动不动,仿若一具尸体,躺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叶荼靡被吓着了,一手劈断了牢门的枷锁,走到殷囚凉的身旁,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又唤:“公子。”
殷囚凉没有应,可是眸子骤然睁开,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女子。
眼底的陌生与疏离刺痛了叶荼靡,她松开了他的衣角,扯开一抹笑:“公子可还记得阿靡?”
“阿靡~”他没有动,曾经清明的眸子毫无焦距,仿若落入无尽的黑暗,茫然无措。
“阿靡回来了。”他仿若想起了什么,又笑道,若清风明月,仿佛故人如初。
“你的眼……”没有焦距,明明那样深邃的一汪寒潭,此刻就如干涸的小溪,再无生机。
“没事,不过是双眼睛。”他温和的声音淡淡响起,可是叶荼靡却是忍不住,湿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