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便是军队拔寨启程的日子，洛羽睡得很熟，楚凌玥从睡梦中醒来时，他还依靠在床沿边上，看天色还早，便没有吵醒洛羽，只是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心里什么也没想，仿佛是一种难得的，十几年都没有过的平静。

有的安宁，哪怕只有片刻，也能让人一辈子铭刻在心，楚凌玥想，也许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睁开眼便看到她熟睡的脸，哪怕只是这样短暂的一刻，也便足够了。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俯身轻轻的在洛羽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转身悄然离去。

楚凌玥刚走了没有多久，夏荷便抬着洗漱的水推门进来了，洛羽这才睁开了眼睛，床前已经没有了楚凌玥的身影……

洛羽垂了垂眼，也好，也省得两个人相对尴尬。

“小姐，快要启程了。”夏荷轻轻的说着，已经拿着洛羽的衣衫走了过来，因为行军路上多有不便，而且很劳苦，为了快速达到二国，洛羽也得改骑马。

为了方便，夏荷按照吩咐给洛羽准备的是男装。

那是洛羽好久好久……都没有穿过的男装了，洛羽手里触摸着柔滑的雪白的衣衫，心里一阵的感慨。

换好了衣服，熟悉完毕……洛羽在铜镜里，又看到了曾经熟悉的那翩翩少年，一身雪白，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般的清秀俊朗。曾经，她就是穿着男装与暮子寒一同出去，嬉笑玩乐，就这样，一点一点长大。

没有如以前一样裹胸，虽是男装，倒也只是为了方便，所以身形玲珑，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儿身。

当洛羽和夏荷准备好了，也收拾好了一切后，楚凌玥已经派人来迎了。

几人匆匆从皇宫出玄武门，楚凌玥的锦衣卫已经整装待发，大军在云国外驻军，只待楚凌玥和锦衣卫出城便可汇合，但只是这两万人的锦衣卫，在这玄武门的大广场内整齐的排列着，也已经叫人感受到了一种滔天的气势。

叫人真切的感受到了，这是一只战无不胜的军队。

楚凌玥的马浑身纯黑，高大强壮，他没有穿战甲，还是那黑色的龙袍，将他强壮的身子衬得越发的威严十足，在这广场里，风有些大，吹动楚凌玥宽大的黑袍，越发的叫人感受到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慨。

洛羽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何，竟也有些慰藉，若是这天下能在楚凌玥的手里，那么是不是不再会有乱世……没有乱世，就不会有随乱世而生的紫耀星主，那么自己与子寒这悲惨的命运，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只是……谁又说得清呢？

洛羽幽幽的叹了一声，夏荷小声的提醒道：“小姐，启程了。”

洛羽这才回过神来，忙朝着楚凌玥的方向走去，楚凌玥的身边是冷意，蓝惊鸿等大将，她从千军万马之前走过，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仿佛是穿越了这几年的时光，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伪装的翩翩少年，那个年少轻狂的城主的千金。

戚洛羽走到楚凌玥的马前，轻轻的点头也算是行礼了，楚凌玥看着洛羽那瘦小的身子，虽说她穿了男装还是和以前一样俊美，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身体单薄了，仿佛连这衣衫都要撑不起来了一般。

不由得有些担忧的问道：“骑马真的没问题吗？还是马车随行的好吧？”

“不用了，不要耽误了大家的行程，骑马没问题的，我能跟得上！”洛羽忙摇头拒绝了，本来她一个女子，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地位，能跟在楚凌玥身边行军就已经颇有微言。

只是因为楚凌玥冷酷，做事也滴水不漏，没有人敢多话，因为楚凌玥同意的事情，便由不得别人反驳。

如今若是因为她要坐马车，耽误了行军，那岂不是等于在楚凌玥脸上打了一巴掌吗？楚凌玥作为王，没有人反驳他是因为他做的决定从来都是对的，若这次因为她而让楚凌玥在百官心里的信誉动摇，日后楚凌玥很难管理国家。

他就该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君王，叫人不由得不佩服，不由得不服从，而由他带领着的国家，就如他一般，是绝对不会踏错的。

这时，马儿已经牵过来了，和楚凌玥的相反，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身体虽有些矮小，但是却很是强壮，毛发亮泽，眼睛有神，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

再也不多话了，洛羽翻身上马，随性的夏荷也骑马跟在了身后。

洛羽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身边没有顾倾城的踪迹，有些疑惑，不得不问楚凌玥，“皇后呢？”

楚凌玥似乎这时也才发现顾倾城不在，他看了看四周，才问道：“皇后人呢？”

没有人回答，只是有几句疑惑的闲言碎语，不过一会儿，有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慌张的跪倒在楚凌玥的身前，紧张的道：“禀告皇上，皇后今早突染风寒，卧病在床……怕是不能跟随军队起行了，皇后让奴才转告，请皇上降罪，皇后只能在这里等着皇上凯旋归来了！”

楚凌玥皱了皱眉头，洛羽也有些疑惑，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病倒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谈话的原因，叫顾倾城的心结没有打开？

明明她说要和楚凌玥同生共死，如今……洛羽转头担忧的看了楚凌玥一眼，但是楚凌玥一脸冰冷，毫无表情可言，只是冷冷的思考了几秒，回答道：“即是如此，便让她呆在这里好好修养吧！”

小太监忙不迭的磕头，而楚凌玥没等洛羽劝说什么，已经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喊道：“启程！”

短短的两个字，将洛羽要劝告的话全部打断了，号角声响起，军鼓捶得震天的响，军队出发，马蹄声都几乎能将天地震动一般，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

只是这事，叫洛羽放在了心上，出了皇宫城门时，她不由得转头朝这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悉的云国皇宫看去，城楼上，她看到了一个身影，是暗红色的衣袍随风飞扬。

是顾倾城……她穿着宽松的衣衫，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城楼上，静静的看着军队出发……

洛羽想，她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只是想楚凌玥关心她一下？却没想到楚凌玥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竟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走了，连多一句的问候都没有。

这时……看到顾倾城城楼上随风飘样的衣衫，那种凄凉和悲哀，叫洛羽觉得……她真的错了，不该让顾倾城再度燃起了对楚凌玥的爱，然而……楚凌玥对她，仿佛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了。

是啊，他与顾倾城分开七年，整整七年。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更何况七年来……楚凌玥都是在顾倾城给的痛苦中煎熬过来的，哪怕顾倾城原谅了她，恐怕也与如今的自己一般，就算原谅了……也不代表能爱。

是她没有好好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如今想来……她真的不知道做了多少自私的事情，却还以为是对的，给别人带来了痛苦，却还不自知。

一路上都沉默无语，在城外和大部队汇合后，便浩浩荡荡的出了云国皇城，行军速度不算很快，毕竟军队浩大，只是时间很长，就这样骑在马上，也被颠得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