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之前，彼此拥有

暮子寒没有再带着洛羽去凉亭，而是选择了比较宁静幽长的小路，将洛羽带回了房间。

“睡着了吗？”明明觉得自己已经选了一条最远的路来走了，可是却还是那么快就到了。

站在洛羽居住的小楼前，暮子寒知道洛羽没有睡着，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但是他还是开口问了，打破了两人间这一刻静谧的安好。

“没呢，到了？”洛羽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房间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是说要教我下棋的么？”

“明日吧，你今天也很累了，休息一会儿……再用晚膳吧。”暮子寒将洛羽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

“可是……”洛羽噘了噘嘴，有些不乐意了，“可是你答应了……教我的。”

“明天一定教你。”暮子寒笑了起来，揉了揉洛羽的发丝，看着她脸上的红斑，似想起什么来了一般，接着道：“对了，你把去红斑的药膏弄丢了，我让云亭去制出新的来，会差人送来的。”

“啊，我都差点忘了……”洛羽摸了摸那红斑，自己真是……每天拿这样丑的脸去对着暮子寒，竟是一点也没有关心一下那白色药膏的事情，真是够粗心的。

“放心吧，没事的。”暮子寒笑着，有些宠溺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在意。”洛羽笑了笑，脸色却是突然一僵，只觉得身体内部忽然疼了一下……她吓了一跳。

“怎的？”暮子寒似发现了不对，忙伸手想扶着洛羽。

洛羽猛的退了一步，忍受着那钻心一般的疼痛，脸色苍白的笑了起来，“没事的，累了。”

说着，她的右手猛然的颤抖了起来，她忙将手背在了身后，抬头却看到暮子寒的眼猛然一沉，“不舒服？”

“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洛羽强撑着，额上竟是有了一排细密的汗珠子，她不想被暮子寒知道……身上竟是还有一个属于楚凌玥的东西……牵连着她，控制着她。

暮子寒垂眼，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洛羽没有挽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咬紧了牙关，整个脸都变得僵硬了，笑得那样的不自然。

她知道……或许瞒不了暮子寒，但是若她不想说的，暮子寒也一定不会勉强她。

“休息吧！”暮子寒微微一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脚步有些快，很快就没影了。

洛羽忙转身一把关上了门，靠在门扉边便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她伸出手来，手竟抑制不住地颤抖……

痛得洛羽全身无力，瘫软的从门边滑坐在地上，已然是浑身冷汗……

她死死的捏着那一个印记，然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咬着牙，满脸的冷汗，无声的抵抗着……

楚凌玥……楚凌玥……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他若是找来……

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能再让暮子寒痛苦，不能再让暮子寒站在一边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楚凌玥是在警告她，不断的提醒她，两人的牵制，他不断的在提醒她，折磨她……要她自己回去，要她……明白自己毫无挣脱的力量，要她明白……所以要她心甘情愿的回去！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洛羽死死的瞪着眼睛，躺在地上，几乎牙都咬得‘咯咯’作响了……

她不会让楚凌玥如意的，不会的！

要她再离开暮子寒，让她让暮子寒再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楚凌玥的身边？

不……不可能……不可能再承受一次，她承受不了，更无法忍心让暮子寒来承受！

若是挣脱不了，那么……就让她来了结这一切！

楚凌玥……楚凌玥……这是他逼她的！

洛羽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过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迷迷糊糊的会昏迷了过去……只知道她再次醒来时，夕阳西下，竟是已经天黑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瘦小的身子精疲力尽，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一般，浑身无力的爬了起来。

头发散乱，衣裙也皱得狼狈……这样子，怎么行？

摇摇晃晃的起身，然后梳洗整齐，又换了衣裳，本来打算略施脂粉的，可是脸上那一大块的红斑遮挡着，倒也是没有必要了。

准备出门时……虽是浑身无力，但是走到门前的那一刻，洛羽深深的呼吸，然后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刚要开门，便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然后响起了暮子寒淡然的声音，“小羽，你醒了吗？晚饭备好了。”

“啊，醒了！”洛羽应了一声，竟是有些手忙脚乱，因为她怎么没听到暮子寒走近的脚步声呢？

难道他一直在？

不对……不可能，他明明走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洛羽又忙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才笑着打开了门，暮子寒站在门外，身后是残余的夕阳，那般的美。

挣扎在黑暗边缘的光明，竟是一丝丝的血红色……残阳如血，却是这样的美。

“觉得如何了？”暮子寒轻轻的打量洛羽的脸，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起刚才，确实好了太多了……

“没事了，走吧，我肚子饿死了！”洛羽笑着，一把抓住了暮子寒的手，那样自然的挽住了，就朝着正厅拖去。

暮子寒笑而不语，只是用宽大的手掌轻柔的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然后随着她的脚步前行。

其实她没事就好了，他刚才在门外，真的很担心……

她痛苦的呻吟，她在地上无助的翻滚……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明明就坐在门外，与她一门之隔，那样的近……无数次的想冲进去，想紧紧的抱着她，给她哪怕一点点的安慰和力量。

可是暮子寒知道，洛羽拒绝这样的安慰。

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他便不去探究，他愿意为她保存着她仅存的一点自尊。

因为他也害怕……害怕洛羽觉得在他面前会抬不起头来，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自然的牵着他的手？

不会如之前那样撒娇耍赖的要他背她，缠着他要他教他下棋了？

若是她连残存的那一点自尊也没了，她就不知道怎么在他的面前生存了，那样的话……该是多痛苦？

所以暮子寒忍耐住了，只是静静的坐在门外，陪着她一起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她勉强笑的时候，陪她一起笑。

只有这样而已。

因为他也一样珍惜，一样不舍……这短暂的时光，这借来的幸福，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了？

够了……够了……

暮子寒不停的告诉自己，麻痹自己……够了，这样的时光，这样的美好……够了。

不能将他的贪婪，建立在洛羽的痛苦之上，他不想……再看到洛羽苍白的布满冷汗的脸，不想再隔着门，听她痛苦无助的呻吟……

所以……够了。

晚饭后，天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色皎洁，正是月圆之夜，那满月挂在天上，圆润美丽。

月色微凉，却是照亮着这陷入黑暗的世界。

暮子寒与洛羽在院子里走着，都没有说话，暮子寒在前，洛羽在后，低头看着他的玄衣不时的摆动，她紧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也不想错过。

她本想一辈子都这样追随着暮子寒的脚步的，想着总有一天能和他比肩而立，能走在他的身边.

可是……

洛羽垂眼，月色打在她素洁的衣衫上，越发的凉了。

“小羽……”暮子寒轻柔的唤了一声，洛羽刚抬起眼来时，他已经停住了脚步，并且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的掌心宽厚，那温暖似能包容一切。

洛羽看着他，有那么一刻，她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悲凉的想法。

“小羽，你在想什么？”暮子寒轻轻的问，然后牵着她幽幽的走在月色下的石子小路上。

他拖着她，不再让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后面，他喜欢她兴高采烈的拉起他的手……

“没想什么呢，”洛羽说着，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暮子寒，认真的道：“子寒，我……”

说不出口，她又住了嘴，因为看着暮子寒时，想说的话又像是被什么堵在了喉间，让她说不出来，窘迫得脸上微热。

“我……”又试了一次，暮子寒静静的看着她，等着，最终洛羽咬牙说出口的却是，“我回房了！”

说完，挣脱了暮子寒的手，逃一般的离开了。

月下的小路，她走得匆忙，留下暮子寒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离去，然后又猛然顿住，她又回过身，看着暮子寒道：“你……先回房休息吧，待会我来找你。”

说完这一句，又忙转身离去了，心跳得不像话，她竟是让暮子寒在房间里等她？

希望子寒……不会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吧？不然……待会要是真去了，岂不是得尴尬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一次洛羽没有停下脚步，匆匆的走了，背影显得有些窘迫。

暮子寒也只是站在原地，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他却不高兴……甚至，只是觉得，分别的时刻，即将来临而已。

仰头看了看月亮……月色如水，只是……

花好月圆……人终散。

洛羽回了房间，在梳妆镜前呆呆的坐了许久，她脸上的红斑那样的显眼，想遮也遮不住，真是有些懊恼当初不该抹花这么大一块的。

如今再想要给子寒留下一个美丽的印象……怎么就那么难呢？

地狱门垮得太突然了，那药膏被埋在了地下，虽说还可以配置解药，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等到那一天。

洛羽起身，吩咐人准备了热水，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洒满了花瓣的木桶里泡了许久……

然后起身，那花瓣的香味清新，几乎让浸入了她的骨髓一般，那样的香味，称着洛羽白皙如雪的肌肤，才是最诱人的。

挽好了发，这一次她没有将头发全部扎起来，留下一部分的刘海将脸上的红斑遮了些许，其余的全梳拢在耳后，柔顺的披散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