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丫鬟很是认真的行礼。
赵政则很是焦急,在殿外来回踱步。
天上的云彩很美,和天空蓝白相间,层层叠叠,变幻无穷,很快,夕阳一下,柔和雪白的云朵被染成了红色,天上依稀可见星辰,很是好看。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赵政有些焦急。
殿内,芈依云满头大汗,看着洋洋得意的郑夷简,心中恨意无穷,却感受得到,慢慢没有力气了。
“夫人,在用力,孩子的头都出来了!用力,就快好了!越托,只会越难生产!”稳婆很是焦急。
“芈依云呀芈依云,大王就在殿外听着你的好消息呢,你再不用点力,恐怕要一尸两命了!”郑夷简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看着芈依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大王,大王,大王。”芈依云仿佛看见了赵政抱着自己的孩儿,对她笑,自她嫁个他,就不曾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只有孤单的背影,和越来越重的心思,她多想去了解他,多想让他的背影不再孤单,多想走进他的心中,可惜,她没有做到。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惨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和眼角的泪水融为一体,头发已经粘在了脸上,她想要触摸那个伟岸英俊的背影,那个背影却离他越来越远,她永远也触摸不到,追赶不上。
“喂!你可别就这么死了,到时候我会说不清楚的!你这样下去可要一尸两命哎!”郑夷简看着芈依云慢慢合上了眼睛,吓了一大跳,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着芈依云,她只想气她,没想过要害芈依云啊!
“啊!”芈依云痛苦的嘶喊着,撕心裂肺。
“孩子生出来了,生出来了!”稳婆松了口气,熟练地将脐带剪断,给芈依云止血,只听孩子哇哇大哭响彻整个宫殿。
“大王,大王。”芈依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很是虚弱,喃喃说着呓语。
“大王,芈夫人生了,是个公主!”翠兰连忙出来禀报。
“公主好!公主好!”赵政连忙进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浑身带血,一个宫女正为她擦着身子,再看自己大婚迎娶回来的夫人,满头大汗,满嘴呓语,赵政很是心疼,用手帕给芈依云擦着汗珠。
“大王!”芈依云闻到了赵政身上的梅兰香气,今日还掺杂着菖蒲香?紧紧地抓着赵政宽大的衣袖。
“朕在!”赵政看着依云,没有自称君主独有的“寡人”,没有生疏的称“吾”,没有亲切的称“我”,本能的想起了青萍年幼的时候,就总自称“朕”他问过青萍,为什么总自称“朕”?青萍灿然而笑,说“朕”是荣耀,是贵族的象征,是家族的自豪,芈依云也喜欢称“朕”,因为带着楚国公主的自豪和荣耀,也是因为楚国的爱国大夫屈原喜欢自称“朕”楚人引以为傲,家族贵胄,皆自称“朕”。
芈依云听见了赵政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浅浅的笑了,很是虚弱:“大王我们的孩儿,是公子,还是公主?”
“是公主,朕为她取名阴嫚,封号:‘阳滋’。”赵政抱着小公主,给虚弱的芈依云看。
“皱皱的,都看不出,是不是一个美人儿。”芈依云笑着,哭着,很是幸福,可是意识越来越模糊,连抬手抚摸自己女儿的力气都没有。
“一定会是个美人儿,你想,她的祖母可是邯郸第一美人儿,她的母亲温婉大方,在水一方,她怎么可能不是美人儿?”赵政甜甜的笑了。
郑夷简看着人家一家三口温馨如水,其乐融融,心中有些嫉妒,也有些虚心,害怕芈依云出什么事情,不放心的看着她,自己刚才不会难听的话说的太多,真把她气着了吧?自己生产完还有力气坐起来,芈依云这样连手都抬不起来,只顽强的动着手指头,实在不让人放心啊。
“朕,恐怕要走了。大王,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顾虑,昌文君。告诉阳滋,朕,爱她。”芈依云开始说着胡话,“记得,你我,初次见面,你都未曾,看过我一眼,我就在一旁,行着礼,端着,端着点心,看着你,认真的批着奏章,气度非凡,只是,你却一点也不,不开心,从来都是那么的,孤独,从来,眼睛总看着,看着,远方……”
“依云!依云?”赵政的手有些发抖,摸着芈依云的脸,大拇指为依云擦去了还挂在泪痕。看着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血色的她,抓着自己的手缓缓落下。心中的悔恨油然而生,愧疚,自责,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芈依云早已经住在了他的心中。而他,忌惮她是楚系外戚,处处疏远她,让她在列国史臣面前出丑,削去她的王后之位;纵容郑夷简每每来她这里闹事,只为抓住她的把柄;忌惮他的兄长昌平君和昌文君,朝堂之上,一句一句的叔公只为了麻痹他们二人和其身后数不尽的门客和楚人;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像平定其他内乱那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平楚系外戚,六十万大军扫荡楚国,如今楚国早已经退居西南,王翦率众人横扫西南百越,只需要一个回马枪,楚国必亡。
他本该如释重负,可是为何?看着面容惨白的芈依云,心中越来越沉重?也许老天总喜欢和他开玩笑,每次让他失去,他才知道昔日的珍惜,如阿房,如他的母亲,如依云。
扶苏和胡亥这才从太傅那里回来,嘻嘻哈哈走到了宫门外,只见数不清的宫女寺人跪在地上,翠兰还在哭,而自己的父王就坐在母亲身旁,抱着他们新生的妹妹,表情严肃。
“娘!”胡亥看自己的母亲像是发呆一般,怔怔的看着芈依云,连忙拉了拉自己母亲的袖子。只见自己的母亲郑夷简依旧怔怔的看着芈依云,默不作声。
“母亲?”扶苏有不好的预感,跑到自己母亲的软榻前,只见鲜血早已经染红了芈依云的软塌,自己的母亲就这样安详的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母亲?娘!娘!”扶苏轻轻地摇了摇自己母亲的手,只觉得自己母亲的手冰凉,在一晃,很是僵硬。
“娘!”扶苏心中越来越慌,跪在地上,不由自主的,两行眼泪留下。
“扶苏,亥儿,这是你们的妹妹,你们要好好疼爱她。”赵政这才从干涸的喉咙中,说出一句话。
“可是,娘呢?母亲呢?”扶苏也不小了,也随着李斯断过一次案,自然知道,面色惨白,身体冰凉,浑身僵硬意味着什么。
“父王方才看见,有飞廉降世,载着你的母亲,凤伯,骑着飞黄,敲响了钟声,应龙降世,迎接你的母亲,她笑得很甜,自天国看向我们。”赵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描绘着天界的美好,不希望自己的孩儿太过于难受,自己的眼中却有些许泪珠不经意划出,碍于自己是秦王,依旧不敢将喜怒表现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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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绘的天堂地狱来自马王堆出土的t型帛画。因为那时候还没有转世的概念。人死了要不下黄泉地狱,要不逗留在自己的墓葬,要不就会飞升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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