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中,仲宦给葛大娘说了些什么,便走了。
葛大娘也没有为难青萍,青萍拜过葛大娘,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认真织起了布。
被政儿这么一闹,她查了好大一截,更别说帮青苓织布,手中的梭子越发灵活,机杼声越发快,在指尖舞动跳跃,比他人斜织机的声音快了一倍,远远将众人甩在后面。
自己织完后又帮了青苓,到了晚上,倒也交上了布,裁好了衣服。琼玉有紫玉帮忙,很快也织完了,只有舜华没有交上,跪在织园。
青萍看了看发抖的手,有些酸疼,也无可奈何。
吃饭时间,大家你争我抢,按照《周礼》“天子四餐,贵族三餐,平民两餐。”如今身为罪隶,两餐已算是开恩,就不能再嫌弃黄饼冷水了。中午五人都没有吃饭,疯狂的抢着,藏着饼,生怕第二天又被罚,没有饼吃。
舜华跪在门外,很是难过,想哭又哭不出来,一天没有吃饭,又哭了一天,织了一天的布,饿的发晕。
到了休息时间,青萍领了自己的住房牌,好在和五个人在了一间。
一间住了十来个人,都挤在地上,被子很脏很薄,似乎还能看见跳蚤。舜华也跪了一个时辰,回来了,眼睛还很是红肿。“吃吧,给你留的!”青萍递过两个黄饼给她。舜华犹豫着,接过黄饼,一阵暖流化开心房,一个没忍住,又哭了起来。嘴中还有黄饼渣跳了出来。“好啦好啦,别哭啦!”青萍拍了拍舜华的背,“没有水,你小心点!别噎着!”舜华哽咽着,小心吃着饼,心中却多了些异样。“给,既然公主都把饼给你了,我的也给你!”紫玉依旧生着舜华的气,但还是把饼给了舜华。“谢谢!”舜华哽咽着,说不出其他的话。
“呦,这不是我们的公主吗?自己的宫殿太大,来我们永巷挤着?”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当初欺负青苓的那个宫女,当初撑过了笞刑,来了永巷。头发被剃掉了,还咬牙切齿,还朝自己吐了口口水,长相不比昔日秀气,差点没认出来。
青萍凉凉的笑了笑,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公主毕竟是公主,今日太子殿下那出英雄救美,虽然我没敢抬头看,但也是响彻了整个永巷啊!”另一个罪隶附和着,很是嫉妒。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送回来啦?不管是王族公主,来到这里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只是个卑贱的罪隶!”说话的人还有头发,看来犯的罪不大,没有接受髡刑。
“你们休要妄议王族!”紫玉很是生气,面红耳赤,跟他们理论起来。
“我今天一直在织园织布,哪里见过什么太子?你们这样诋毁太子殿下,可是要被拔舌的。”青萍拉过紫玉,不紧不慢道。
“哼,少拿这些吓唬我们!”芈望舒宫中的宫女不以为然。看着眼前的宫女,青苓满是惊恐,缩在青萍身后。
“算了姐姐!被狗咬了一口,我们还能咬回去不成?”青苓想要拉住青萍。
“被狗咬了是不能咬回去,只是留着放任不管,那屠狗卖肉之人岂不是要饿死?不能咬回去,但是可以用刀子将其扒皮抽筋给其他的恶狗看看,以儆效尤!”青萍狠狠地说着,眼神也愈发凌厉。
“人证皆在,依大秦例律,揭发者有功,包庇者与犯事者同罪!你们看着办吧!”青萍看向身后事不关己,只当笑话看的罪隶们,丹凤眼眯着,眉毛上挑,威严四射。
“我才不要拔舌!”一个胆小的宫女带着哭腔,众人也窃窃私语着。
“告发者与我同去,积累功赏,还有机会出这不见天日的永巷!”说着,自己便拉着自己的妹妹,大步流星朝忏悔台走去,衣着简陋,掩盖不住她的气场与凌厉,众人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起初她是觉得那个婢子进了永巷,便饶过她。可是今日,她才发现错了,那个婢子接受裸笞已经是奇耻大辱,被迫受髡刑,也没有人怜惜她分毫,只留自己不见天日,织着布匹。青萍有多么恨芈望舒,这个婢子就多恨自己!
忏悔台上的皮鼓被敲响,青萍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似乎这皮鼓便是芈望舒,“咚咚咚咚”节奏沉闷,铿锵有力,青萍四周自带戾气,狠辣、无情。首先她清除一切可能伤害到政儿、自己和妹妹的障碍,其次她要杀鸡儆猴,让其她婢子安分守己,不敢再欺负自己和妹妹,政儿来永巷救自己之事也不会有人再提,前朝史臣百官更不会因此弹劾政儿,拥立成蛟。
那三个刚才闹事的奴婢踞坐在地上,很不雅观,那个长发的罪隶索性嚎啕大哭。
不一会儿,葛大娘赶来。看着月光下毫无顾忌,沉稳击鼓的青萍,很是欣赏。想了想,或许正是这样不知忍的公主,才得罪了宫中的贵人,沦落至此吧!
“罪隶房日兔,求见永巷令!罪隶房日兔,求见永巷令!”看着来人越来越多,青萍和着鼓声,声音不像是求见,更像个权力之巅的人,在下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