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凌云就差人来催我准备去公主府,虽然极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听从。到门口时竟然发现凌云准备和我一起去,心中顿时增了不少底气。说来也奇怪,虽然他经常喜欢命令人,但其实我心中却是十分信任他的。也许是因为他算我的一个亲人,又也许是多日的相处发现他人其实不坏,又或者因为他有权有势可以给我安全感,总之有他一同前去让我觉得此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怕吗?”上了马车他问到,“怕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他听了轻笑道“对,你自然是什么都不会怕,都敢直呼我与十二弟的名字,还敢骂九皇子是流氓。”“有这么好笑吗,我那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到了公主府一切按规矩做,少说话少冲动。”
到了公主府后小艾前去敲门,可半天也没人开门只好来报,“看来人家要给你下马威了”凌云笑道,说着与我一同下了车前去叫门,果然立时就有人开门侍候了。想来这人还真是势利,如若今天没有这七皇子一同前来,怕是不知道要在这寒风中等多久了。入厅堂后,一切按照昨晚学的礼仪拜见了那个所谓的母亲,她倒也是笑意吟吟,还一再让我搬回府中,结果自然不了了之。好容易挨了半日终于可以回府了,却突然有人来报说那宋凌生病了,于情于理我们也该去看。因为是女子闺阁所以凌云不方便进去,只我一人进去看宋凌,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病定是装的,不知道她又耍什么玩意,不过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个十五岁自小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又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呢?
但很显然我却低估了她的狠——她对自己的狠。虽然是显而易见的把戏,但当她拔出我头上的发簪叉向自己的手臂时我仍然是百口莫辩。不过那一瞬间我想到的不是自己受冤枉该如何,而且是:“我去,怎么这么像宫斗剧的情节啊!”我不怕一是因为她这自伤虽狠但却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是需要个把月的休养。二是我知道凌云一定知道不会是我做的,确切的说只要是个脑子没问题的人都能看得出,所以实在是不知凌宋这样自讨苦吃到底是为的什么。但当我走到凌云的面前想求解时,他却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我甚至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半边脸火辣辣的生疼。从小到大,哪怕是父母也没有这样平白无故的对我动过手。只有儿时同院里的孩子打架,弄得满身尘泥,但对方也绝对讨不到好处。但此刻我却毫无反应,怎样反应呢?狠狠还手?方才笑宋凌不过一个小丫头,其实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大哭大闹再也不理他?可出了王府自己又能去哪呢?在这个世界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我看着凌宋,此时的他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神情严肃,眉头紧锁,我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昨晚与我一同写诗赏灯的人。我只静静看着他,渴望着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解释,可最后听到的却是他冷冷的声音:“放肆,郡主千金之躯岂是你能动的!”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自那日从公主府回来后已近二月了。天气也渐渐和暖了起来,我每日在院中晒太阳读书,尝小艾学做的各种菜肴。小艾笑着说我的“病”终于好了,终于又变成了那个爱读书写字,安安静静的宋歌了。其实她不知道很大程度上我只是无事可做而已,自那次公主府一闹就几乎再也没有跟凌云说过话了,只凌风还时常会送些新奇的玩意来逗我玩。他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年龄也与我相仿(当然是真实的我),因此我与他倒是越来越玩的开了。至于凌云呢?其实那日的气早就过了,我也知道他动手打我是为了给那些人一个交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只是一开始因为面子挂不住又有气不想理他,后来他又连续出去办事没有机会再说话,到现在竟然不知该如何说话了,总觉得一开始好不容易产生的亲近感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想靠近却也不能了。正胡思乱想着小艾急忙忙的跑进来说到:“小姐小姐,王爷……王爷回来了,他正找你了”“找我?他找我干嘛?”“不知道,刚刚他差人来说在书房等你。”
换好衣服到书房时凌云正在泡茶,见我进来只点头示意让我坐下,半晌才开口到:“我这次出差到临城了,你父亲让我带了一封书信给你。”说着从袖中取出书信一封递给我,我连忙接着答到:“哦。”——“还在气我当日打你吗?”他突然问道,用的是那极其温柔的声音,好像是谁人在你耳边轻声低语一般。我不知做何回答,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胡乱的看着屋内的各种摆件玩意。“你应当知道我当时为何那样做,在府中,在我和十二弟面前你可以肆意妄为,我们不会怪你。”我随意站起来摆弄他架子上的书和藏品,他到也不在意,只继续说着:“但在旁人面前,规矩是总不能坏的,如果我不让你记住,只怕以后你更会吃亏。”“可你知道那不是我做的,为什么我要承担?”他也站起来慢慢走到我身边,却不回答我的问话,只是看着我,鼓励我继续说下去。“就因为他母亲是公主?而我的母亲不过是一个侍妾?所以是不是我做的我都要承担责任,只要是我惹恼了她就是我的错是吗?”“你既然知道,又何故问我呢?”“可我却说偏不!退让有用吗?我想着我娘当年一定也是一退再退吧,可结果如何?我不想退让,下一次再让我遇到她我照样不会让她!”我直直的盯着他说到,他却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摇头。“我认真的!”“我知道你认真的,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从哪学来的,不像你父亲,也不像你姐姐。日后若是谁家娶了你,岂不是日日不得安宁了”他笑道。我不理他,继续专心看着架子上的东西,这人惯会打太极,每次你想跟他正紧说些什么,他总能给你岔过去。“不再生我的气了?你这性子,生起气来倒真可以几个月不理人。”“谁说我不生气了,你打我那一下我可记着,我要永永远远的记着。”我仔细的挑了几个看起来相当名贵的东西抱在怀里,不等他接话便说道:“七爷,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他显然没有料到我这一反应,顿了一会说到:“好,你先去吧,晚上一同在前厅吃饭。”他看了看我抱的一堆东西,又不解的说道“你这是干嘛?”“哦,这个啊,这个是你送给我道歉的礼物啊,现下一时拿不了这么多,以后有机会再继续挑。”说着不再看他,雄赳赳的走了出去。这都是跟他学的,谁让他一惯打太极,不按常理出牌,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人猜不透他怕他吗?那么对付这种人就只能以毒攻毒,用同样的法子对他。——不过,不过挑的这些东西到是真的喜欢,气氛也终于不在那么尴尬变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