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

“那你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先把眼泪擦一下吧。”

程遥迦拿着话筒，拼命摇头，可是郭宇看不见。

郭宇听到话筒没了声音，心疼地柔声道：“你有什么想和我说吗，说吧，别哭了，到底是什么回事。”

程遥迦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抽泣，然后和郭宇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看到李健日记写的东西，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哭起来。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总是忽远忽近的，明明总是遇到，却又无法靠近，我以为只是大家有缘无份，原来，原来他一直在背后守护着我。而且，原来我们曾无数次擦肩而过，原来，原来我们有那么多的东西是一样的……”

程遥迦一连串地说着，一口气缓不过来，停下来深呼吸几口，又继续说：“你知道吗？原来那次爬山他是为了我们的照片冒险回去找相机的，他为了辅导我数学，才想出黄老师那个帮扶计划，甚至，甚至那晚你们一起斗匪徒并不是巧合，原来那段时间晚自习放学，他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保护我，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程遥迦追悔莫及地痛哭起来，“我想没有人比我更迟钝、更笨了，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呜呜……还有，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圣诞老人，那次演讲比赛，是李健帮我找张瑾瑜来帮忙的，我能领唱我们班合唱节的演出，也是李健向老师推荐我的，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我，我真是后知后觉……”

郭宇静静地听着，沉思着，没有说话打断程遥迦。他终于知道她为何情绪那么失控了，那一件件事情现在听起来，连郭宇都有点震动。他从没有想过，原来李健竟然也是女侠身后的守护者，只能说他掩饰得太好了。

或者只能因为，他心里也有份深沉的情感？

郭宇忽然理解了程遥迦这么多年来的执着，他一直认为她是有种傻气，傻傻地坚持，却没想到，原来她的执念并不是一厢情愿。

“还有，”程遥迦深呼吸一口气，“原来，我们一直在擦肩而过，缘分弄人，他原来早就发现了我在宿舍走廊偷看他，他也和我一样期待在天台偶遇，原来那次在新华书店他早就看到了我……”

“唉……我感觉我的回忆要改写了，我从没有想过原来换个角度，看上去的事情会那么不一样。郭宇，你明白吗？就是，你会怀疑大家经历的究竟是不是同一段人生，为何当年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而事隔这么多年，它却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展现在你眼前。”

程遥迦似乎终于说累了，语速缓下来，长叹一声。

郭宇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今晚听你说的这些，确实让我意外，可以想象你的心情……”他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好像真相大白，又好像尘埃落定的那种绝望，他忽然觉得程遥迦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郭宇为女侠感到欣慰，却又有点难过，女侠的痴情没有错付，而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法有回报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郭宇问。

程遥迦轻叹，“我也不知道，现在心乱如麻。可是这些年都没放弃过找他，却一点音讯都没有，他究竟去哪里了，是不是存心不让我们找到，为何问了那么久都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郭宇“嗯”了一声，他忽然升起一个想法，但随之又甩甩头把它丢开，不，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女侠说这些话，太残忍了。他想到的是，毕竟四年过去了，李健现在的生活可能已经变化很大了，他的心意还是不是和当年一样，还真的不好说。

谁会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默默独自坚守着呢？

但是，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程遥迦的心意，他太了解她了。没有看到这本日记之前，她尚且可以那样的执着，现在更不可能动摇了。郭宇很羡慕李健，可以得到女侠这样的深情。

传达室老大爷终于忍无可忍下了逐客令，“你打算讲到天亮吗？还让不让我睡啊，都说了要关门了、要关门了！快回宿舍！”

郭宇只得匆匆再安慰了一下程遥迦，就不舍地把电话挂断了。回到房间，郭宇一宿辗转反侧，心绪难平。他知道，千里之外的程遥迦，一定也是彻夜难眠的。

这个夜晚，和那年他们共同经历与匪徒搏斗后的夜晚何其相似，却又何其不同，大家都变了，处境也变了，只是各自的心意，是否依旧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