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个陈太医是谁的人?”
“有什么问题吗?”
“查一查,如此正直又有仁医的太医在这宫里,简直是一股清流”
相思没说,这太医明明从脉像知道了里面的人状况,不然也不会左右手都把了几次了,最后还一本正经的扯谎,不过早殇,不知道是说给她听得还是风帝的。
“靖长公主要内务府再送两个人进来”
“送就送吧,这里的眼线也不在乎多了谁的,少了谁的,她想安插就随她吧,人来了,扔到西厢偏殿交给桂嬷嬷,收拾人还是得找专业的,记得把桂花树下埋的梨花酿送她一坛,那是个知心懂事的”
“属下晓得,一醒来就给主子徒增这些麻烦,以后定严加约束他们,不让人钻了空子”
“他们要动国师府是迟早的事,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让皇上主动解了这禁足,将赫连雅歌这几天的行踪给我”
“主子还是先用些什么东西吧,该用午膳了?怎么着您这病刚初愈,不宜操劳,再说也不急于一时”
“让紫萍进来吧”
“主子”
紫萍捧着铜盆,洗漱用具,伺候相思洗漱,紫枝在外间摆着膳食。
“主子,还有一事不知当提不当提?”
相思接过她递过的毛巾擦手,“什么事让青衣姐姐如此为难,说来看看”
“情梦传来消息,大皇子要替零落赎了身,已经在城西柳林巷办置好了宅子”
“零落同意做外室了?”
“今晚是在最欢楼的最后一次演出了”
零落才学,性情,教养比一般的世家女子也不多让,但光青楼出来的这一条,别说入皇家的门,就是普通人家也不愿聘一个青楼女子做媳妇的,即使是清倌,但入了这门,谁管你清白不清白的,除了死,一辈子就得背负着,很多女子年轻大了些便自赎自身,找一小院,买上两个丫头,一辈子就过去了,或者被收到富商家做个姨娘什么的,这是时代下,零落的不幸,也是女子的悲哀。
但这女子虽在欢场长大,却偏生生的有一身铮铮傲骨,曾有一贵族子弟要以贵妾纳她进门,零落也只是笑着说,虽出身卑贱,但宁为寒门妻,不为贵人妾。一个封建王朝下的女子如此的觉悟,虽不为世人理解,但这正是相思最欣赏的一点。
她遇到零落的时候,好像是,她在杀人,确切的说,零落亲眼看着她,杀了她的客人,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的,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形。
那时她只是地宫里的一名玄字号的杀手,要想取代修罗成为天字号,她必须在考核中设法战胜修罗或者让他意外消失,但无论哪一种对于当时的她来说,都过于困难,因为除了宫主,没有人见过修罗的真面目。
她可以去求宫无邪,但她不能,她怕一旦踏入宫无邪的房门,她就会彻底的失去自由,沦为供神宫驱使的奴役。
为了可以战神修罗,她提着剑,一年挑遍了江湖上各大门派,只要是一身白衣,手持碧霄剑,眉心一处幽冥花的,所到之处,必定非死即伤,因为那张脸和出手果决狠辣,落得个玉面罗刹的名号,人人闻风丧胆,使得一些宵小之徒争相模仿,一时间,惹得江湖上怨声载道。
那天刚好又有人冒充她的名号兴风作浪,以往有人借助她的名号最多骗吃骗喝,换几顿酒钱,被揭穿了也只不过是一顿毒打,但此人据说轻功十分了得,几乎没人可以抓住他,居然大言不惭的大肆宣扬自己是武林第一美人上官无暇的入幕之宾,还打着她的旗号公然逛窑子,甚至诱拐了几家的千金小姐。
整的她这个正牌的,只要那身装束一出门,就被人人喊打,甚至还遭到哪些自以为是的名门正派的追杀。虽然那些人的武力值根本不值一提,但架不住人多势众,蚂蚁多了还咬死象呢,最可气的便是那些武林世家的女子,不知道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居然找上了门,纷纷要求负责,负责个毛线啊,明明什么都没做过,恶果什么都是自己尝,叔可忍,婶不能忍了。
一个招摇撞骗的无耻之徒,真是气煞她也,修罗没干掉,差点把自己埋坑里,她正愁有气没出撒呢?
那天她仍穿着一身白衣,手持碧霄剑,以轻纱斗笠遮面,躺在零落的屋顶上,静静的听她弹琴,她的琵琶弹的格外的好,不幽怨,也不欢快,但那种淡淡豁达中淡淡的愁,却恰如其分的抚平她全身的戾气,抑制她内心的杀意,使得她的心格外的平静。
她每晚听着她屋里的琴声,歌声,笑声,和客人的交谈声,有达官贵人,有文人雅士,也有侠客莽夫,她的年龄不大,却应对自如,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她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那个冒充她的人果然上钩了,她本可以不露面就能杀了他,或者等他走出那里在解决他,但她改变了注意,她突然很想见见那个欢场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女子身着石榴裙,梳单刀髻,斜斜的插着一根八宝点翠的簪子,低着头坐在案前抚琴,弹的是一首吴侬的小调,边弹边唱,男人喝着酒,时不时的眼扫过女子的脸,有时还跟着哼上几句,相思从窗户翻身而进,女子的琴声戛然而止,男子看到同样装束的相思,不但没有心虚的要逃,反而嗤笑她不该随意的模仿他,败坏他的名声。
相思没有说话,看着那张和画上一样的脸,将剑直接横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