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天后，江氏庄园。

肖晚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伤到了手臂，这也使得她有机会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吃江允城送到嘴边的饭。

肖晚靠在床头，怀里抱着橙橙当年玩过的兔子，目不转睛看着江允城，有些话她十分想问问他，可是她又知道他一定不会说，于是这饭吃得愈发觉得堵得慌，老半天也咽不下一口。

江允城勺子里的这口饭已经在她嘴边端了不下一分钟了，肖晚就那么嚼着嘴里那口看着他，也不下咽。

江允城将盛了半口粥的勺子收回来，放在碗里搅了搅，随后淡淡地问：“今天的粥很不合口味？”

听到江允城的问话，肖晚落下眼眸，把视线转到怀里的兔子上，她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必要问问，于是咽下嘴里那口早已没味了粥重新看向他说：“你的腿怎么……”肖晚以为江允城会打断她，故意停了一下，结果一看江允城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又接着说：“……是不是……葛瑞斯……”

江允城搅动着温热的粥，眉间隐隐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变化别人或许不会察觉，但对从十三岁起就陪在他身边的肖晚，看出这点并不难，他这是不想让自己问，却没好意思说，可能是看在最近几天同床共枕的面子上吧！

跟这么多年一样，肖晚再次妥协，她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保持着默不作声。听他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为习惯，可能从她决定给他当一生一世的侍女那天就开始了吧！

江允城放下握在手里的勺子，金属的勺柄与瓷质的碗沿相触时，发出细微的咔哒一声。

“橙橙会有的！”他注视着碗里有助于骨愈合的营养粥，冷不防低声说了一句。

肖晚抱着兔子的手臂下意识收紧，蓬松的玩偶腹部被她圈出深深的沟壑。她知道他是在努力让自己怀孕，可是他可曾知道在她的心里橙橙只有一个，那个白白胖胖，只要一看见电视就呵呵笑不停的小宝宝。

时至今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肖晚依旧记得橙橙当初被抱走的可爱模样，她哭，她喊，她拼命去抢，然而最终她还是败给自己的习惯，妥协了！

一串串的泪珠落下来，砸在兔子的脑袋上，然而兔子不会跟她心灵相通，同样觉得难过，就像橙橙，在她笑的时候，每一次都会伸出小手晃来晃去，陪她一起咯咯笑。

江允城垂着的眼眸越发湿润，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粥碗放在一边，向前倾了倾身，将肖晚抱在怀里。她的苦他清楚，她的痛他也清楚，这么多年她受的委屈他更清楚。把自己大好的青春全都用来陪伴他，甘愿做什么报答都没有的侍女，甘愿在他发脾气的时候当受气包，这点江允城敢用生命做赌注，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女人做得到。

既然他没有能力去更改过往，那么就只能再重新创造一个同样的未来，去补偿她多年的忍忍和包容。

江允城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因为情绪激动，哽咽到有些让人听不清，在她耳边喃喃道：“橙橙……”他本是想重复刚刚那句橙橙会有的，可是直至说完，他都没发现自己其实说的是“橙橙会来的！”

再来的任何一个孩子都不是橙橙，橙橙就只有一个，肖晚单手环住江允城的腰，泪水将他胸口处的衬衫打湿一大块，而那只兔子在两个人之间，被夹成了一个兔子饼。

手机在江允城的口袋里嗡嗡响起，江允城抱着肖晚单手掏出一看，上一秒还满眼的柔光顿时被一层冷色取代。

江允城摸了摸肖晚的头发，尽量用一个柔和的声线说道：“你先睡会儿，我去听个电话！”

“嗯。”肖晚向下蹭了蹭，躺在枕头上。

眼前这女人在他面前什么事都不会拒绝，江允城轻抚了一下她的脸，拇指掠过她的嘴唇，最后俯身送上一个吻，这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书房。

江允城关好门，抬手接听了电话。

“让我进去！”葛瑞斯急迫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江允城缓步走到书桌前坐下，语气不疾不徐，淡淡道：“我就想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我不想跟你斗嘴，快让我进去！”葛瑞斯喘息着催促道。

几分钟后，江允城抬手推开了角楼的外门，结果一看里面仍旧是残败不堪，瓦砾满地。看来葛瑞斯果然落败惨重、伤得不轻啊，甚至连挥一挥衣袖的能力都没有。

二流还果真就是二流，江允城心中蔑视，面色却依旧无波，他迈步走了进去。

喵——，凄厉的一声猫叫从角落传来。

江允城转头望过去，发现墙角里趴着的正是被他关在南庄园地下室的那只黑猫。跨越好几个省，在北庄园看见它，江允城倒也没显得太意外。

“看来你对守信一词还是不理解啊！”江允城说着话，把视线从那只黑猫上移开。

从黑猫的身体里跃出一股黑烟，盘旋在江允城面前，反问：“你能走路了不是吗？”

江允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葛瑞斯，不过现在见了，他也没感觉有多不可思议。对着一团黑烟，他也没什么可看，索性他撇开视线，朝着另一边走了两步，淡笑着说道：“我上次也能走了，可后来呢？”

黑烟盘旋在江允城身后，像是在看着他，说：“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你应该能感觉出来的！”

江允城转过身，注视着眼前的这团黑烟，直截了当就说：“一不一样这点我不关心，我要的只是结果，现在结果就是我想要个孩子都有问题，这不是当初我们关于健康的定义，再说谁能保证这不是又一次黄粱一梦呢？”

他要孩子这完全不归她管，但这也确实在健康的范畴，毕竟当时是这么承诺的，可是黄梁一梦不黄粱一梦这也不能怪她啊，于是葛瑞斯据理力争说道：“要不是你突然把我驱逐，将施法进程打断，事情早成了！”

“你的意思是合作终止？”江允城以一个做生意的商人口吻问道。

他明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是不可能终止合作的，还偏要故意这么问，葛瑞斯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发作，毕竟她需要这个地方尽快重整旗鼓，完成百年大计。葛瑞斯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利弊，随后反问道：“那孩子逃出来，你为什么不替我拦下？”

“我为什么要替你拦下？我们有过这方面的协议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