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要是再心疼她给她钱,她估计连家在哪儿都忘了!”
艾伦垂眸笑了笑。
老酋长听着两人的对话微微蹙了蹙眉,片刻后,他以建议新一代首领的口吻说道:“艾伦,其实对于那个灾难,我有种感觉,我隐隐觉得好像莫岚神那边会有什么事!不如这样,这里就交给杰里,你亲自去中国看看吧!顺道找找姬儿,试着说服她,让她传承她祖母占卜的技能!”
艾伦低头想了想,随后转头看向老酋长说:“既然爷爷这么说,那我就去看一看吧!”他起身走到杰里旁边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而问:“幼蜥还是很容易死吗?”
“嗯,上一批差不多死了一半!”杰里如实回道。
“看来它们还是不适合集中圈养啊!”艾伦叹息完,扭头对老酋长说了一句,“爷爷,我跟杰里去看看啊!”
老酋长对新一代首领投过去欣慰赞赏的目光点点头。
艾伦和杰里踏出矮小的土屋,艾伦一边走一边说:“既然过些天我要去中国,这阶段换我在这儿接替你吧!你去市里休整一段时日,顺道看看王室那边有没有事情发生!”
“好!”杰里爽快答道。部落内部,不管生活于现代社会的人们每个人心里还残存多少最初的信仰,他们对首领还是尊重的!
两个人来到圈养沙漠蜥的笼子前,几个身着传统服饰的妇人正在向笼子里添水。
艾伦抱着胳膊站在笼外似思索,又像是单单在注视这些刚刚破壳没多久、等着下次集中运给莫岚的沙漠蜥,就这么一会儿,就又有两只暴毙倒地。
杰里打开笼门,伸手从里面捡出死蜥蜴,然后随手丢进一旁的竹篓,艾伦顺势扫了一眼,里面大半竹篓的死蜥蜴已经被晒成颜色深浅不一的肉干。
“不要紧,这些蜥蜴干磨成粉,马歇尔制作药水会用到,他说这也是很不错的一种施法材料!”杰里主动解释着。
艾伦眼里闪烁出异样色彩,“你是说他一直挠头的那种符咒他有眉目了?”
穿着随意的杰里歉疚一笑,这刻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为了信仰,专门去学法律的法学硕士,他说道:“那倒没有!不过既然有心,总会成功的不是吗?”
艾伦看着他,眼里除了尊重,更多的则是钦佩,这样一个原始思想根深蒂固、一心只想当部落巫师的人,当初只是因为老酋长的一句‘部落需要现代法律型人才’,他便三十岁通过自学,最终踏入政法大学的校门。
艾伦拍了拍基本没时间靠专业赚钱养家的杰里的肩膀,心中对上次两倍价格敲了他们的神一竹杠的决策无怨无悔。如果长此以往,以后还得继续敲啊!现代社会,信奉(伺候)个神哪那么容易?管吃管穿,还得满世界跑满足他这个那个的要求。
记得老酋长管事那会儿,他们的莫岚神说想要一本埃及失传的医学秘籍,结果全部落男女老少加一起二十来个人,满世界在地球上搜罗了将近两年,才在尼泊尔的一个农民家里给他弄来。
这样的事情几百年来早已数不胜数,由于部落传统文化受现代科学的冲击逐渐衰败,没有了一开始那样、现在看来十分神通广大的巫师、大神和预言家,他们的工作越来越不好做了。这一晃又过了好几年,莫岚当初有关中世纪粗布麻衣的事情到现在还没给落实呢!
王室贵族要么是难伺候,要么是钱多没地方花,衣服穿什么不一样,干嘛那么在意一个细节?刚满二十岁的艾伦哪能理解一个生命里没有时间概念的吸血鬼的无聊和难受,再不没事找点事,斤斤计较,吹毛求疵点,他就痴呆了!当然,艾伦这个新一代首领想归想,心里话当着老酋长的面自然是不敢说的,否则就会像小时候无数次童言无忌那样,挨一顿首领权杖揍。
……
国际安检口最近外国客流明显增多,来自天南海北,各种肤色的人们或因公,或因私,在这个地大物博,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相聚。
某个风景宜人的私家人工湖畔,江允城立于湖边,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饵撒入青翠碧绿的湖水中,颜色各异的锦鲤争先雀跃,为最后那一点美食争抢做一团。
江允城掸了掸手上沾染的碎屑,然后跟往常一样将右臂缓缓抬至一旁。
肖晚见状快步走过来,她小心翼翼搀扶着,试着让江允城慢慢转过身。江允城眉心紧紧蹙在一起,中间两道深刻的竖纹不难看出他对这样的状况有多厌烦和懊恼。他用尽气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然而日复一日,他能挪动的依旧只有半厘米不过的微小距离。
“没关系!别着急,慢慢来!”肖晚贴身护理江允城二十多年,即便过了这么久,她的语气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还是那样的柔和,还是那样的富有耐心。
江允城牙关紧咬,借助手臂的支撑试着踏出哪怕小小的一步,可是刚要抬腿,自己乏力的肌肉便促使他向一侧倒了下去。
这种状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次喂鱼结束都会发生,肖晚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江允城的身体刚刚有要晃动的趋势,她便钻进他的胳膊下将他架了起来。
江允城今天的心情似乎还可以,尽管眸色黯淡,唇角却浅浅勾出一抹笑意。
肖晚不用看,只是凭着他手臂的力量和放松的程度,就能辨别他此刻的表情,于是她一边拦腰架着他向前迈步,一边笑盈盈问道:“今天鱼儿很讨你欢心吗?”
江允城唇边的那抹弧度似乎又向上扬起一点,不过语气听上去还是往日的那般无波无澜,他回道:“今天它们没有一个跃出水面弄湿我的裤腿!”
“那还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每次她帮他换裤子都是一件不愉快的经历。由于活动不方便,江允城十次有九次都要发脾气。她能理解,对于一个从壮年开始就困在轮椅上、什么也做不了、任由病情越演越烈的男人来说,哪天都是慢慢耗日子的折磨。
肖晚扶着江允城坐到一步之遥的轮椅上,看着她将自己的脚一只一只抬离地面,轻轻放在踏板上,他短暂出现在脸上的那点笑容并不像它来时那么缓慢,而是风卷残阳般瞬间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