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稍等了片刻，曼珠和紫罗从百里府回来，在京里的姐妹才全数聚齐，换了新衣往绮月楼来，百里子轩也立在中间。蒋雪看着这些窄袖短褂的女子，各个容貌清丽绝艳，而当中最为瞩目的，竟是一个相貌不甚出众，气质却像极了月娘的人，身着月白暗纹的衣衫，腰间的带子绣着晚香玉的花样，蒋雪扭头去看月娘，再看看缓缓走过来的晚香玉，

“姐姐，那是姐姐的亲妹吗？”

“···不是，那是我盟里的姐妹，叫晚香玉。”

“可是，她和姐姐好像，虽说容貌比不上姐姐，这气质却是极佳的。”

“是，她确实是姐妹中，最像我的了。”

众人此时也已经进了门，行的跪拜礼都是武人的礼，看着不免让人激动。

“给主人拜年。”

“起身吧。”

从昙娘起，各人上前来从月娘手里取过福包，蒋雪这么看着，每个人对待月娘都是既尊重又敬佩，更多的是这些年来的信赖和依靠。蒋雪调皮，便跟在百里子轩后面，也上前来跟月娘讨要福包，月娘好笑的敲一下她的额头，却也果真给了她一个。

“这福包好精致啊，哪里买的？”

“这都是月娘自己缝制的，二小姐你且看紫罗扇子上的扇络，月娘每年都会给紫罗编一个新的。”

“姐姐好厉害，武功、琴艺、棋艺已是精湛，没想到连女红都这么好？”

“这些年，若是没有什么任务，我便待在山上，这些东西，就是坐那里干坐着也该练好了。”

月娘的神色依言果然暗了许多，蒋雪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时也有些慌神，看着月娘没了话。百里子轩见状从旁边过来，蹲在月娘身边，将福包中的铜钱拿出来看，

“姐姐，这枚铜钱是咱们天历第一次铸印的吧，是天历元年的字样呢。”

月娘从他手里接过铜钱，看他的时候便也恢复了常色，

“这是彦哥儿送我的，也不知他从何处寻来的，一串五十枚，不仅是第一次铸印，还是第一批，才格外珍贵。”

“彦哥儿？说的是百里彦吗？”

见月娘恢复了常色，蒋雪才放了心。

“是，彦哥儿、亭哥儿和纤纤，算是我百里府中唯一的亲人了。”

“姐姐···”

“无事。昙娘，你去把肉馅和面皮拿来吧，大家聚在一处包饺子。”

“是。”

昙娘、海棠应了就往外走，厨房就在月娘院子里，所以也并不耗时，其他人都纷纷去洗了手过来，姐妹们坐在一起包饺子，当然蒋雪是不会的，可看着连百里子轩都能包的很像样子，蒋雪立刻就不服气了，急忙跟着月娘学着，她心灵手巧，不用几个就可以包的很好了。月娘时不时的回身放颗小珍珠进去，她手巧，即便放了珠子也不会让饺子大小有任何不同。所以吃的时候大家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咬碎牙齿或是直接咽进肚子里。

而唯一不在乎的，也就只有月娘和晚香玉了，这才更让蒋雪看着意外，那个晚香玉，当真像极了月娘。

吃过午饭，大家坐在屋里聊天，万氏派了人来接蒋雪，白芍便跟着蒋雪回了蒋府。这下没了外人，大家说话便更肆无忌惮了些，不免聊到了元宵的宫宴。

“此次宫宴，主人可有什么想法？”

“只要刘氏没有什么想法，我就没有什么想法。”

“可是，听闻二小姐这些日子抓紧练习了，她的琴艺不俗，蒋小姐能在宫宴上赢过她吗？”

“若是一般的曲子定然不会，可我让雪儿练的，是六魔舞天。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让雪儿赢过纤纤啊。”

六魔舞天是前朝时，一位精通玄天巫蛊之术者所作，是为了让前来寻仇的仇人听音退避，但因着这首曲子所耗功力甚多，所能练就者少之又少，蒋雪虽说一直也会跟着蒋鲎、蒋瑜锻炼身体，这些日子又有月娘的刻意传授教导，她阴气更重，弹这六魔舞天正好，且月娘改进了曲子，像她这样没有内力的人弹奏不会伤人更不会伤己，只是会让人沉迷其中，这，就足够了。

晚上众人本应该陪着月娘一同守岁的，可昨日司君溪便说过要过来，大家便都去了二进院昙娘的屋里守岁，留月娘一人在绮月楼抚琴等候。果然，过了戌时司君溪便来了，第一次见这个绮月楼里只有月娘一人，心下欢喜，却也不敢越矩，见她抚琴，便坐在一旁听着，不出声打搅。一曲毕，月娘停下来看他，司君溪嘴角含笑，却闭着眼睛，

“怎么不弹了？”

见许久没有声音，司君溪才睁开眼睛问，却发现月娘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端着一个盒子，盒子不大，雕花却是蛟龙。

“送给你的。”

这是月娘第一次送他礼物，司君溪当然欣喜，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支短笛。

“我记着溪哥哥很喜欢吹笛，这笛子短小精巧，音色也好些，溪哥哥日后征战也可以带着。”

他当然喜欢，即便是平日的那些长笛他都是会带着去战场的，如今有她的这支短笛，自然更是方便，而他最喜欢的，是她记着他喜欢笛子。所以，即便心下仍是苦涩的，仍扬起了笑脸，

“喜欢，很喜欢。”

“你先试试，若是有什么差错的，我再帮你改改。”

“···这是你亲手做的？”

“是啊，即便京里的工匠手艺高超，但我还是担心他们不仔细，若是划了嘴巴或是伤了手就不好了，所以，还是自己做才放心。”

司君溪愣了下，他的笛子都是宫里的乐师制了图让工部做的，已是仔细再仔细了，却仍是有木刺伤了自己的状况，后来换了玉的，却因是几块玉拼接的，所以声音反倒没有竹子或木质的好了。可她怕伤了自己，竟亲手做了笛子给他，这样的心意，怎能不让他感激。

“即便什么礼物都没有，如今你在京里，在我身边，与我而言已是最好的礼物了。”

这样的话，月娘虽听了，却只能当作没听见一样，转身从桌上拿了根极小的竹筒过来，从里面取出了什么递给司君溪，司君溪知道她如今是断不会回应自己什么，也知道不能逼迫她，便也当作方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接过那张纸，摊开来看上面的字，不过三行字，他却看了许久，眉头也皱的很厉害，月娘坐到一旁，并不说话，只等他。

“所以，罗刹楼近日没了动作，是因为已尽数投奔了苍苓？”

“不能说是尽数，只北堂主一支如今已不归罗刹楼了，虽然百花盟在江湖的地位不亚于罗刹楼，但这个组织一代代传下来，到如今已经快五十年了，现如今的那位盟主，我竟连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可见其手段。所以，能坐到堂主之位的，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若当真如这信上所言，北堂一支全数投奔了苍苓，溪哥哥当早作准备才是。”

“你盟里的姐妹会随苍苓的使团一同进京吗？”

“会。但她们的身份特殊，并不能同皇族有任何联系，想要探查，并不是易事。”

“哦，这是自然，苍苓百姓性格豪放，可整个皇族都十分谨慎，不会轻易和平民成亲，所以身份问题，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我只是想问，月儿盟里的那些人，会不会知道苍苓前来参加盛宴的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