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刘氏之事后,梅园在百里府俨然成了禁地,再加上他们有自己的马车和车夫,百里府的一钱一厘月娘都避之如草芥,皇上、皇后、陈妃和心菱公主的赏赐她也一并都放到了北街的那处宅子,不入百里府的公账,让刘氏好生气愤却无处发作。
这日齐王司君溪带了夏侯凌过来找她,百里江和百里亭接了通传忙过来迎接,他却摆摆手说只是来找百里绮月,让他们自去忙,直让百里江讨了个没脸,刘氏却拉着百里纤纤过来,虽说司君溪这些年根本没有夺嫡的意向,可这样一个战功卓越的王爷,在她眼里都是金饽饽,又怎么能便宜了百里绮月那个野丫头呢?百里纤纤无故被拉来坐着,心里实在是难受,这些日子她没少往梅园去,却除了第一次同月娘说了几句话只后便再没见到她了,即便是百里彦回来她也没能跟着去梅园,若不是想见见月娘,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安生的坐着了。
“民女见过齐王殿下。”
月娘款款过来,虽说嘴上是这样的话,可却没有行礼,只是坐到了司君溪旁边的座上,抬眼看了一眼百里纤纤,点了点头,
“齐王殿下莫怪罪,臣这个女儿这些年实在是野惯了,没了规矩,臣自会处置···”
“又不是在宫里,你同我这般生分做什么?”
“好歹是当真侯爷的面,该有的规矩还是得讲的。”
两人这样一言一语的直接打断了百里江请罪的话,百里江碍着司君溪的面着实又不能发作,顿时脸上一会白一会红的好不精彩,司君溪也不去看他,甚至直接转了身子同月娘说话,
“我那日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说你在心菱宫里,我再去时你又已经走了,竟是没见到,这些日子又实在是忙,这才得空过来,心菱且让我谢谢你为她缝制盖头,这样的情分,她实在欢喜。”
“溪哥哥客气了,她喜欢才好。”
“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可都还习惯?”
“自己家里,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在百里江的面前,故意提及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打他的脸,可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自己的女儿常年在外,请旨让她回来的竟是当年十分看不惯她的心菱公主,这说好听点百里江这叫不敢违背圣意,可说难听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却放任女儿在外流落八年不闻不问,她如今可真的算是罪过了,这么大了还未曾定亲,又有谁敢娶?心菱好歹是公主,皇上的女儿皇上舍不得轻易嫁出,这好歹是个理由,可她月娘呢?这些日子以来,百里江已经听到不少关于百姓对他的非议了,众人虽对当年那件事情仍有余味,可对于他这般无情无义之举,却实在很难看得过眼,而且因着这样的事情,当年那件事情也渐渐又被翻了出来,梨落便请了令,将刘氏陷害的消息传了出来,苏氏的不守妇道变成了被人陷害,百里江和刘氏现如今在百姓口中就是阴狠毒辣、无情无义的代表。所以听到月娘说这样的话,百里江更是气的连关节都白了。
月娘自然看的见,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若无其事和司君溪“客气”的聊天,夏侯凌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好不容易司君溪提议说让月娘陪着去院里转转聊一聊故友旧情这才算是把夏侯凌解放了,
“快笑死我了,那老头快把那楠木椅子掰断了!”
“他当然生气了,现在整个京城都在骂他,他这辈子都没有被这样骂过,怎么能不气呢?”
月娘微微笑着,却惹得司君溪皱了眉头,
“既然他这么厌恶你,为何不搬离了这里,百里府的老宅虽小,但让你手下的人去收拾收拾也比在这里天天对着他们要舒心啊。”
“溪哥哥真是天真,我若是搬出去了可就彻底嫁不出去了。”
夏侯凌却摇摇头,
“怎么就嫁不出去了?直接嫁给王爷不就可以了,反正王爷也未曾娶亲。”
这话惹得月娘和曼珠都皱了眉头,在月娘看来夏侯凌在百花楼的表现才更为正常,他这个人应该是很严肃谨慎的人,怎么····
“你是夏侯泠吧?”
月娘突然意识到夏侯凌有个同胞弟弟叫夏侯泠,两个人长相相同可性格却完全不同,要不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不懂得说话。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早上去部里他们都没人发现啊?”
“陵哥哥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他部里的人没发现是因为你那时候紧张,肯定不会多说话,可这里大家都是认识的,你自然就不会刻意掩饰自己了,就这点能耐还想着替溪哥哥和陵哥哥办事,若不是你实在和陵哥哥长的像,我看他们根本不会让你来的。不过,溪哥哥,陵哥哥去哪里了?”
“不愧是百花盟的盟主,这么快就能看出来了。”
“我还是愧为盟主啊,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
夏侯泠很不开心,他为了可以在这种时候为大哥和王爷做事不禁要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自己特别不成熟特别调皮顽劣,还会跟着哥哥学他的一些特别的动作,所以他对于自己模仿大哥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今天就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就被人看出破绽,他怎么能开心的了啊?可偏偏这个看出破绽的人居然还说自己发现的晚了,简直欺人太甚。
“小姐,您和王爷慢行,奴婢去通知昙娘她们煮茶备点心。”
“嗯,去吧。”
曼珠听到了紫罗的铃铛声,怕有要事就立刻离开了,月娘也听到了,便放她去了。只自己和司君溪慢慢走着聊天,夏侯泠也和几个侍卫放慢了脚步退后了些。
“我看百里江的意思是想要在之后大理或者苍芩的使者来的时候将你送去联姻,你要如何应对?”
“倒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
八年了,月娘早就习惯了将一切都在心里演练很多遍,任何可能性她都会想到,可她的习惯也就造就了她现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和什么人说话都一副冷漠的表情。司君溪虽然知道她的改变,可面对她现在这样的反应还是有些难以理解,毕竟八年前的她总是很调皮,无论百里江怎么对待她,她都可以置之不理,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如今···
“我知道你有对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和我说就是了。”
“嗯。”
“后天就是心菱出嫁的日子了,我会早一些过来接你,好歹出嫁前能让她再同你说说话。”
“好。”
司君溪走的时候百里江仍强作笑容送他出门,回到书房就命人去叫月娘,曼珠听到百里江叫月娘去就有些担心,可月娘却很是坦然淡定的稍作收拾就带了鸢尾去。刚走近前院就听见刘氏“哭诉”那日在梅园的遭遇,把月娘掐她脖子那段讲述的绘声绘色,若不是她真真正正是经历的那个人连月娘都觉得刘氏很可怜。一边听着刘氏“讲故事”,月娘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走进院子,鸢尾一进去就瞥了一眼刘氏,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不是常年跟在月娘身边学会那些伪装之道,她已经将刘氏的头拧下来了。
“不知侯爷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跪下!”
百里江厉声喝道,月娘当然知道他因为什么事情如此大火,相当配合的跪了下来,鸢尾便也跟着跪了下来,
“家法伺候!”
“慢着。”
想让月娘甘心被打,只能说百里江因为当年那件事情受的耻辱实在太多了,竟然会这么荒唐的以为月娘会屈服。
“侯爷因何事责罚我?即便要打我也总得给个理由不是?”
“理由?当爹的教训女儿还需要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