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回到l市,遍寻不得专业对口的工作,于是我选择了一份行政文员的工作。顾宇在之前公司的转正被领导卡住,不给他批示,根据顾宇的说法,他们同批的大学生有很大一部分遭到了同样的对待。毕竟,僧多粥少,他们每一个人,都并非不可或缺。而我最开始三个月也是试用,因此我们的生活依然在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中持续着。
顾宇的情绪开始越来越阴晴不定,他开始回来得很晚,加班的时候也越来越多,身上沾染越来越重的烟酒气息,我曾经责问他,他则苦笑着说要陪领导出去玩,才有转正的机会,要不然可能就只有离职重新找工作,而我们现在连一点最普通的经济断层也抵抗不住。
就这样,我们的同居生活开始演变成我一人独守空阁的孤独,顾宇开始不接我晚上频繁打给他的电话,我们也因为这样的事爆发过许多次争吵,顾宇的脾气变得很糟糕,我深爱的那个脾气温和的阳光少年似乎迷失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离我越来越远。
有一天,顾宇回家,和我接吻的时候我分明尝到了他口中的烟草味,便责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偷偷抽烟,他承认了,我气得大哭一场,要他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碰这玩意儿,他答应了我。但是之后不久,在他以为我睡着了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躲到阳台上偷偷地抽烟,我没有揭穿,而是回到房间里,默默哭了好久。
我们的感情在这样的生活中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在偶尔他有空的周末,我想要邀他去逛街,或者两人一起看个电视聊聊天,却一再遭到他的拒绝,我渐渐感到,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似乎因为要养着我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所以他的生活才沦为了如今这副模样。而我心中也自有我的委屈,如果不是为了和他双宿双飞,我也不会抛弃家庭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忍受这样的折磨。
终于,在我生日那天,矛盾彻底爆发了,我在家做了一桌子菜等他回家,他却告诉我说他还要加班,让我不必等他吃饭,我当晚气得把一桌子菜砸在地上,碗碟摔得粉碎,满地都是饭菜的狼藉斑斑,惹得室友女孩又跑过来大骂我一顿,我也生气地还击,像一个毫无教养的泼妇一样和她吵得面红耳赤,若不是她男朋友在中间及时阻止,我一定会和她打起来。一切结束之后,我在满目疮痍的房间里泣不成声,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多么希望这一切可以就此终结,回到原来的模样。
后来,顾宇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蛋糕,看到房间里洒落一地的饭菜和我们全部餐具的残骸。原来他的晚归是去了买蛋糕,想给我一个惊喜,但是因为资金短缺的问题,他专门东挑西拣选了一家距离我家隔了大半个城市的蛋糕店,性价比很高,但是不负责配送,需要自己上门提货,于是他下了班就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拿蛋糕,终于赶回来,以为可以给我一个惊喜的时候看到了一地的狼藉。
那晚我们吵得很凶,顾宇当面斥责我任性,完全不顾眼前的局面还在耍大小姐脾气,我则指责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舍弃一切同他私奔至此,他却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脾气暴躁不可理喻,过去的温柔与体贴就像是被脱掉的面具,如今只剩下丑陋的内核。我们怒气冲冲地瞪着彼此,过去的温存荡然无存,最后收拾完残局睡觉的时候,我在床上偷偷地哭,他竟然用厌恶的语气斥责我,问我可不可以让人睡个清净觉。我简直难以相信,这句话是从从前看到我一滴眼泪就慌得手足无措的顾宇口中说出来的。
自那天之后,我们之间变得越来越陌生,话题越来越少,争吵越来越多,就像两个人陌生人在实践着曾经相爱之人的梦想。
这样的落差感让我从天天的以泪洗面,到后来渐渐的心若磐石,我开始做我自己的工作,过我自己的生活,对顾宇的喜怒哀乐视而不见,我心知我们已经离得越来越远,只有偶尔他的一个隐约可见的微笑中,我仿佛可以见到我过去爱的那个男孩的一丝影子,有时我会默默地希望,等我们的经济状况稍有改观的时候,我过去爱的那个顾宇还会回来。
可是,现实并没有这样发生,顾宇从他的公司离职了,因为他终于知道了,公司其实压根没打算给他们几个实习生转正,只不过是压榨廉价劳动力而已,等他们离职了,又同样招一批实习生,做相同的工作,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
那天,顾宇回到家,当着我的面在房间里抽烟,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我忍无可忍地质问他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振作起来,哭诉着自己当初在钟楼害怕惊恐时,他在我心中,是那个顶着光芒出现的盖世英雄,是我的依靠。顾宇却冷笑地告诉我说,钟楼的那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是他为了打动我,和韩昊阳、叶芷涵合起来布的一个局。这句话在我心中造成的伤害,恐怕比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颓废和转变还要巨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恐惧会被他们这样利用,来当作顾宇求爱的工具。仿佛所有的光环与幻想在一夕之间全部破灭殆尽。连开头都只是一个骗局,更别说这满目疮痍的结局。
当晚,我和顾宇吵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架,我骂他是个骗子,欺骗了我的感情之后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闻不问,自己躲进了自我放逐的麻木中,根本不去体会我的绝望和无助。他则冷冷地说,我不过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而他顾宇,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没有资格也没有条件养得起我,让我回到自己的温室里,过原本的生活。我听了这话,气得发疯,把房间里所有属于我们美好回忆的东西损毁殆尽,撕碎了我们的合照,砸烂了我们的花盆,连小熊贴纸都被撕下了一半。顾宇默默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然后一言不发,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