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你？”他冷嗤，“我上一次就是相信你，相信你只是去帮佩红准备惊喜，和谭公子在酒店门口出双入对，还以为自己误会了你懊悔了半天，自责到如今，但是这次的照片明明白白，你们在酒吧亲热拥抱，后来一起进了酒店，铁证如山，我难道两次都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是信你一个编小说的能人的一面之词？”

我气得发颤，他这是连上次的事情也一并怀疑上了，认定我和谭羽皓早就背着他勾搭成奸，不过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想起了论坛上的那句话，我问的问题，他还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此刻，我才突然感到脊背发凉。

“韩昊阳，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跟z社的主编说，《人生如戏》是你一个人的作品？”我再次问道。

那一瞬，他气势汹汹瞪着我的眼神有一丝闪烁，他背过身，不看我，也没有直接回答，可是这个沉默背后的答案却像一块巨石一样落在了我的心头。

这是真的！在那篇充斥着诽谤的文章中，竟然有一句话，是真相！而在见到他之前，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这个猜想。我始终信得过他的人品，认为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哪怕，他已经早就认定我和谭羽皓的所谓“奸情”。

“是真的？”我似乎还不死心，又加了一句。

“难道，你这样背叛我，我就只能坐以待毙吗？”最后，他背对着我，闷闷地答了这么一句，但是比起刚刚咄咄逼人的质问，明显缺乏底气。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在我眼前都不真实了，他真的这么做了？在还没有了解清楚真相之前，就凭着几张照片、一篇诽谤、几个打不通的电话，断定我背叛了他，然后转头就背叛了我？这就是我爱了三年的男孩？

或者，这时候，一种更加可怕的可能性攫住了我的心。他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宁可以为我和谭羽皓出了轨，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卖我，取得《人生如戏》的全部稿酬与z社的工作？那篇文章和那些照片，对他而言来得正是时候，他想要相信，他愿意相信，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甩开我这个令他感觉到自卑、遮掩住他光环的女朋友，踩在我的残骸上去迎接属于他的光明大道。韩昊阳爱面子，对名利权有着执念，自负于自己的才华，梦想逆天改命，他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挡在他面前、遮住他光环的只有我一人而已，和我在一起，他永远有一份可恶的自卑心理作祟。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对z社的主编那么说，他是想赶在自己知道真相之前，还是赶在自己理性的怀疑到来之前，或者对我的不舍泛滥之前？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相对几秒，终于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这样扭曲事实去谋取一份工作？你不会觉得羞耻么？”

他看了我一眼，没错，他的脸上出现的神色分明就是羞耻，但是几秒之后，这种情绪明显被另一种情绪代替，是浓浓的愤怒：“没错，你说得对，我这么做，我的确觉得很羞耻，但是我也没办法，我需要钱，我也需要一份有前途的工作。我叔叔昨天突发心脏衰竭送医院了，抢救之后才算是捡回一条命，手术已经刻不容缓，我爷爷当场高血压发作昏倒在医院。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恐怕正和别人在酒店缠绵，不想被我这样无关的人打扰吧。”

“我对得起天地良心，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住你的事，你却永远没有脸这么说。”我语气咬得很重，却觉得心中已灰暗一片。

“叶芷涵，我不信……”他恨恨地说。

我也轻笑两声，换上一副嘲讽的口吻：“是啊，你是不信，或者说，你不愿意信，如果我和谭羽皓出轨，那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出卖我来得到你所需要的钱和职位，而不用背负良心的谴责了……”

“你怎么敢这么说？”他咆哮道，一副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我笑得更具嘲讽意味了：“我为什么不敢，我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错看了你，少不更事，以为有才之人必定人品不差，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听完这句话，面孔似乎被痛苦扭曲了，眼里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沉痛。不错，他依然很愤怒，但我这句话，必定伤了他的心，不过我不在乎，他伤我在先，此时此刻，我一点也不在乎同归于尽。我已经失去了亲人，失去了身份，如果我的爱情与憧憬，也要在这个寒冷的早春化为乌有，我真的不介意。

就这样，我们又沉默了几秒，我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发生的种种表情变化，感到头疼欲裂、四肢发软、心如空洞，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于是，我最终说了一句：“好吧，我要走了。”

“所以就这样了？”他的声音有点空洞，又似乎带着一丝茫然。

“那你还想怎样？”我冷笑两声，“我们完了。从此各走各路，互不相欠。”说罢，我便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开了，我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似乎还伫立在那个我们曾经留下过无数美好回忆的湖边，没有跟上来，也没有走远。我走着走着，开始在冷风中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随即，也渐渐被风干，廉价得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