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同村阿姨电话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说了我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我现在突然好希望好希望他在我身边,可以紧紧抓住我的手,告诉我一切都没关系,总有解决的办法。我觉得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羽皓,你……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
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若是换作平时,估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他也被各种事务缠身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内心真的怕得要命,我妈妈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么多年来支撑我走到现在的支柱,我真的很难想象,如果她有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佩红,你别着急,我会想办法,好么,但是现在我真的走不开,这边的事情很棘手。”他仓促地解释,“你相信我,我稍后会跟你解释的,行么?”
我知道他拒绝了我,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并没有因为这个拒绝有任何感觉,我的整颗心都悬在半空,摇摇欲坠。于是,我只是貌似很冷静地回答:“哦,好的。”
“我稍后再给你打过来,好么?”他这么说着,然后似乎那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便挂断了电话。总而言之,那里的事,一定比我妈妈的生死重要得多。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的阿姨在病床前守着我妈妈,她躺在病床上,满脸蜡黄,形容憔悴,比上次春节我回家见她起码瘦了一圈。她见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悲喜交加,我冲过去,她一把把我抱住,两个人瞬间就落下了眼泪。
“佩红,我都说了,让她们别告诉你……你看,这会儿还耽误你的工作让你这么跑回来……”妈妈用满是愧疚的口吻说。
我抱着她,悲伤得几乎说不出话。“妈,你都这样了,你竟然还瞒着我,哪儿有什么工作能比你更重要啊!”
她抱着我,不说话,只是哭,我感觉原本就很消瘦的妈妈如今只剩下了骨头,我又心疼又害怕。
最初的情绪释放过去之后,我扶妈妈睡下,同村阿姨把我叫到门口,给我大致讲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妈妈已经确诊为肝癌,病情发展迅速,医生建议做介入手术控制病情,但是目前急缺医疗费用,就连妈妈住院的钱,也是她们几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阿姨东拼西凑临时凑的,她还狠狠斥责了一番之前和妈妈一起的吴叔叔,本来和我妈妈关系好好的,两人都商量着可能翻了年就考虑结婚的事情,但是一知道我妈妈生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能是良心未泯,给我妈留了2000块的卡,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不必说这种半路出家本来就是想着搭伙凑合过日子的人了,我叹息一声,对此毫无知觉,我现在只希望我妈妈好好的,其他的一概不理。和阿姨聊过之后,我又专门找了妈妈的主治医生,询问妈妈的情况。他说妈妈的肿瘤较大,病情发展很快,目前如果不进行治疗干预的话,可能妈妈活不过几个月,听到这话我当时脑海一片空白,面无人色,随后他又说了介入手术有控制住病情恶化的可能,因此建议我们家属考虑清楚,尽快手术。
和医生聊过之后,我知道此时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手术后能够控制住病情,延续妈妈的生命,于是,手术费成了一个大难题。妈妈当年为了和我那个爸离婚,已经因此在家族中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和各种亲戚早就断了来往,再加上妈妈的亲戚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本身也没有几个钱,更别说现在要找他们借钱救治一个早就和他们没有来往的亲戚。其他的一些和妈妈相熟的叔叔阿姨,也都是村子里的人,自己平时生活都有一定困难。因此,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芷涵,虽然说这件事很难开口,但是事关我妈妈的生死,这时候过去所有那些自尊自卑原则道理都被打包塞进了角落里,我拨通了芷涵的电话。
“佩红,怎么了?”她问道。
“芷涵,我这边遇到了点事。”接着我把这兵荒马乱的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她,“现在妈妈的介入手术需要钱,这边住院也需要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知道你可不可以借两万给我,等我上班挣了钱我就立马还你。”
“可以。”她说,“但是我目前也没有那么多可以支配的流动资金,我先给你打5000过去,剩下的,你给我点时间想想办法,行么?”
我大致了解,芷涵最近因为帮助妤妍出走也破费不少,她虽然平时出手阔绰,但是也是在他父亲的管控之下,我这一下的狮子大开口,的确也让她为难,于是我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麻烦你了,芷涵,我知道不该一开口就向你借这么多钱,但是我现在确实没办法。”
“说哪里话呢。”她打断我的话,“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搞定,你好好照顾阿姨,别太担心了,生病了,咱治病就成,是吧,别有悲观情绪……”
她话还没说完,这边谭羽皓的电话进来,于是我跟芷涵说明情况,接了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焦急:“佩红,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你在哪儿?”
我对他讲了这边目前的状况。他说:“芷涵借给你5000是吧,好,钱的事我这边想想办法,我身上还有3000可以动用的资金,我立马给你打过去,你先别着急,我会尽量想办法过来的。”
经过一天的折腾我已经头昏脑涨,也顾不上平时的种种克制和多虑了,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你那边究竟遇到了什么啊?”
“佩红,等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跟你解释清楚。”他如此说道,然后又安慰了我几句,可是现在所有的安慰在我耳中都显得很无力,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即将溺亡的人,却不知道能够救我的那根稻草在哪里,仿佛一天之间,一切逆转,我从短暂的美梦中惊醒,正在直面一个我可能并没有勇气面对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