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往往就是交出你的心，给他随意处置的权力。

——《人生如戏》

返校两周后，谭羽皓组织我们参与桌游棋牌的活动，我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自己，挽熟悉的丸子头的时候竟是硬生生地把橡皮筋扯断，气得我哀叹一声，把断成两截的它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开学以来，我和韩昊阳一次面也没有见过，他所有课程基本都让顾宇帮他请假或者帮忙签到作假，成天躲在寝室里面赶稿，说是碰上了杂志社催稿，需要尽快完成，我邀约他吃饭或者见个面通通被相同的理由拒之门外，按照顾宇的说法他也确实是成天宅在寝室大门不出的码字。但这依然让我非常恼火，避而不见不说，他连基本的解释都没有，就只是说需要把这阵子忙完再跟我详细说明情况。我基本可以肯定，这只是他的推托之词而已，再忙，吃一顿饭见一个面的时间总是有的，如果真是没有，只有一个理由，他不想。他在刻意躲避我，因为我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理由。我一向不喜欢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但是他这样无休止的回避确实将我的忍耐快要逼向了尽头，又不想不识大体地找他胡搅蛮缠，于是贴心的谭社长出面组织活动，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这只冬眠的大熊轰出洞穴。果不其然，最开始韩昊阳依然以同样的理由一口回绝，可是谭羽皓和我不一样，直接闯进他寝室说无论如何都要卖他一份薄面，挤出一晚的时间，和大家聚聚，软磨硬泡，总算成功。于是我便有了这么一次和他见面的机会，可是事到临头，才发觉心里十分毛躁，对着昔日里最亲近的人，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心烦意乱之间，我也懒得再管那么多形象，直接把长发披在肩头，穿了件外套，就顶着还有些许凛冽的寒风出了门。

由于天气因素，谭羽皓把活动安排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桌游吧，我到的时候，韩昊阳、谭羽皓、顾宇、袁波都到了，除了我之外，还在等张可岚和赵菲这对闺蜜。我进门的时候看了韩昊阳一眼，他低着头，黑眼圈很重，坐在谭羽皓和顾宇中间默不作声，仿佛没有看到我的到来一样。顾宇一见我，连忙站起来，有点夸张地打招呼，还要把他的座位让给我，我对他皮笑肉不笑地笑笑，并没有走到他让出的座位，而是坐在了四个男生的对面。见我摆明不领情，顾宇悻悻地坐下，知道我对他和韩昊阳都是心中有气，不敢再火上浇油。

“那两女孩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不如我们先开玩。”谭社长见现场气氛有点尴尬，立马破冰道。

“可以啊。”袁波明显是在场最不明情况的一位，兴致很高地附和道，“说起来我记得上次看太阳天和芷涵那局军棋真是绝了，不如你俩趁着他们还没来，再来对弈一局？”

我抬起眼，说了句：“好啊！”?韩昊阳迎上我的眼神，有一瞬的闪躲，而我则是满满的挑衅，一如最初，他叹了口气，也回答道：“好！”

因着我俩在外人面前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互不相让，乐弈里游戏时更是如此，不明就里的袁波自然是分不清有几分是玩笑几分是真，还以为我俩又是互怼为乐，所以很开心地拿来了棋。

平素里军棋的排兵布阵，我都很讲求策略攻防兼备，而今天却是满满的杀气腾腾，只攻不守，料准韩昊阳棋风稳健，我前期就直接是祭出几个大家伙闯入他的阵地横冲直撞，完全不讲战术只求过瘾，谭羽皓和顾宇看得心惊肉跳，袁波则是满脸懵逼。当然这种肉搏的打法前期痛快了，后程乏力，我直接被他炸掉了一个师长和一个军长后，空出了后方依然拼死进攻。韩昊阳看向我的眼神越来越无可奈何，但是他一贯极具游戏精神，向来也不会手下留情，于是最终的结果并无悬念。

在我们下棋的当儿，张可岚和赵菲到了，见证了我最后的惨败。我最终对着袁波潇洒地一笑：“怎样，半月君，精彩么？还算满意？”

他看得瞠目结舌，像是也看出了几分不妥，呆呆看我一眼不作答。

韩昊阳终于抬起头，正视我说：“芷涵，走吧，我们出去聊聊。”

“好啊。”我说，看他的眼神依然带着刚刚的挑衅。

随后他对其他人说，“那你们先玩，我们有点事。”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离开了桌游吧，韩昊阳走得有点快，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几步开外的样子，故意不上去与他同行，他把双手揣着裤兜里，迎着凛冽的风，带着我走上了钟楼的天台，一路上都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说。

走上天台后，韩昊阳走到墙边，望着天空，没有回头看我，于是我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等，从寒假前等到现在，难道我还在意再多等那么一下？

终于，他转过身来面向着我，面无表情，和他之间虽然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我却觉得仿佛隔了整个天涯。

“芷涵……”他唤我一声，仿佛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歪着头看他一眼，长发在风中翻飞，并不打算主动询问，毕竟，是他要把我带来这里，说要和我聊聊的。

他又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说：“其实这段日子，我并不想刻意回避你，只是好多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那你今天是打算跟我说呢，还是继续让我等呢？”我问道。

他又转过身不看我，但是开始了说话：“其实，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情况，是因为我觉得难以启齿。我爸在我五岁那年因为车祸去世，我妈觉得失去了生活来源，所以第二年就撇下我改嫁他人。我爷爷奶奶都是普通的老教师，并无多少积蓄，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还是很大，再加上，除我爸爸以外，他们还有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儿子，身体状况很差，一直都没有工作能力，也没有自己成家，也依靠着我爷爷奶奶的一点微薄的退休金生活。从小，在你们都在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的时候，我就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环境里面长大，要学着去分担我爷爷奶奶的压力，要学会懂事，不能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