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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今朝之酒【夏佩红】

但饮今朝之酒,莫问来日浮沉。

——《人生如戏》

暑假在工作加图书馆的节奏中迅速地过去了,自从上一次在咖啡馆遇到了谭羽皓之后,他便跟家里找了个借口,直接住回了学校,晨起陪我跑步,白天去咖啡馆光顾,晚上陪我到图书馆学习,仿佛舞会的那个插曲并未发生,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却又有所不同,我对于他的态度不再像从前那样拒之千里,首先是出于心中有愧,另外则是发自内心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以不忍心再全力去推开我和他共享的这份喜悦感,虽然我的底线一直没变,但就是这样微妙的变化,却似乎在渐渐萌生。开学两周,奖学金的评定结果已经下来了,我不出意外地拿到了国家奖学金,加上暑假打工的积蓄,心里总算是踏实多了。

九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我打完水回寝室,正打算去图书馆,一开寝室门却听见有嘤嘤哭泣声。我放下水瓶,定睛一看,竟是妤妍正趴在枕头上哭得很伤心。

“怎么了啊?妤妍。”我问道。

她仿佛这下才意识到了我已经回来,她从床上爬了下来,一张脸哭得通红,我立马上前抱住她,让她靠着我,妤妍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佩红……我有个同学今天遇到意外去世了……”

我一听也大吃一惊:“怎么回事的?”

她泣不成声地跟我解释道:“那是我们高中班上的一个男孩,他和一个女孩从大二开始谈恋爱,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了,当时高考,那男孩没考好,女孩为了和他读一所学校,故意填低了一档志愿,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读了一个学校,感情一直都很好。那女孩是我还算感情不错的一朋友,刚刚她给我打电话,说男孩去参加一个堂哥的婚礼,坐亲戚的车走高速在路上的时候出了车祸,一车人当场全部死了,她最开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跟她分别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今天都哭昏过去了几次,现在她妈妈去学校带她回家了。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一直都以为他们会结婚的……我刚刚给顾宇打电话他一直关机,我突然也觉得心里面好空好害怕……”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妤妍,你这个就太多虑了,他可能手机没电什么的,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芷涵和蓉儿也开门回来了,见如此情形,芷涵问道:“这是怎么了?”

看妤妍哭得伤心,我便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芷涵和蓉儿听了也是十分震惊,随即芷涵叹了口气说道:“人生苦短,祸福难料啊,妤妍,别想多了,走,喝酒去,喝醉了就什么也不会多想了。”

妤妍抬起哭得发肿的双眼,怔怔地看着芷涵:“可是我不会喝酒……”

“人生总有第一次嘛。”芷涵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依次看了我和蓉儿一眼,“一起去吧,佩红你也别去图书馆啦,蓉儿也别顾着约会,咱111今天就去痛痛快快喝一场酒,一醉解千愁。”

夜色渐浓,我们四人来到了图书馆湖边的草坪上,芷涵分别打开四瓶酒塞到我们手中,由于之前已经跟她有过一起喝酒的经历,虽然比较难受,但我确实很享受那一夜的放松,蓉儿明显之前是喝过酒的,唯有妤妍,拿着酒瓶好似有些不知所措。

“妤妍,你就是平时被你爸妈管得太严了,其实人生短短就那么几十年,还不为自己而活,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了,才真是懊悔不已。”芷涵说,然后举起酒瓶,“来,咱们111的好姐妹,一起走一个,今朝有酒,不负韶光。”

大家举起瓶子致意,然后开始喝酒,妤妍虽然有些抗拒,但是估计是今天的意外对她刺激确实蛮大,因此为着一解苦闷,也没有推辞,随大家一起喝了下去。

本来按我的性子,并不能容忍自己这样的出格,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到了应该学习的时候,还在这里饮酒,自然是我的字典里所明令禁止的。然而,妤妍今天所说的事,对我触动仍是蛮大,我如此努力,不顾自己的喜悲拼命奋进,也不过为了求一个将来的安稳和衣食无忧,给我妈妈一个安定的晚年,但人事如此无常,一个意外、一次天灾也许多年的努力就付诸东流,我又想起那晚图书馆的事件,若不是芷涵和谭羽皓的帮忙,也许我已经万劫不复,哪能像今天这样依然走在那条名为“正确”的轨道上。

喝了一会儿酒,妤妍开口说道:“今天我朋友跟我说,她答应给那个男孩做饭,但是她一直很懒,就总是想着,没事,来日方长,他们以后结了婚还有很多给他做饭的机会,那个男孩答应陪她去海边看日出,也是想着等到明年的暑假一起打工存够了钱就去,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约定,好多好多说好一起要做的事,但是转眼间就都没有机会了……”

蓉儿接话道:“是啊,真是没想到,其实对于未来有很多美好的憧憬,也有很多担忧,譬如我吧,其实我爸妈一直都很重男轻女,从来都忽略我这个二女儿的存在,我在家里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就真的好希望,未来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在乎我疼我的人,有可爱的孩子,过平平淡淡的一生,而且我还很害怕,拥有不了这样的日子……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芷涵叹口气说道:“蓉儿啊,你这个梦想,其实已经很奢侈了啊,没有谁敢说你没出息。”

蓉儿听了,略带几分醉意呵呵地笑:”芷涵你别笑我了,这样的日子恐怕你是看不上眼的。”

谁知芷涵很难得地严肃起来:“错,我是明知道这是奢望,所以从来不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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